蘇清歡覺得柳輕菡有些心理扭曲，就是見不得任何人比她好，哪怕自己是她親生女兒，也不行。</br> 她巴不得自己倒霉，然后居高臨下像俯視螻蟻一般看著自己才開心。</br> 同為生身父母，她和張孟琪截然不同。</br> 女人何必為難女人？更何況，還是血緣關系上的親母女。</br> 柳輕菡傲然道：“不要以為那些窮鬼泥腿子都謝你，秦放就能原諒你。”</br> 蘇清歡：？她需要陸棄原諒什么？</br> “不管你和成王的事情是真是假，你失蹤這么多天，清白不保……”</br> “等等！”蘇清歡忍不住打斷她，“請問夫人，您如何知道我清白不保的？”</br> 柳輕菡嗤笑一聲：“死鴨子嘴硬。”</br> “你有話直說，莫非又是來給什么世子做說客的？”</br> 柳輕菡摸摸頭上一絲不亂的高髻，用施舍一般的口吻道：“出了這事情，能替我周旋的只有你了。你自覺這次事情得了泥腿子們的支持，可是別忘了，是八王爺向皇上進言，才讓他們能夠回到故土。現在王爺聲望這么高，還肯答應你和世子的婚事，這真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br> 蘇清歡冷冷道：“我福薄命淺，消受不了世子。你說過，只要招招手，有的是女孩愿意做你的義女。請你把這份好意給別人，讓她們圍著你奉承，豈不是各得其所？在我這里，只有冷言冷語，何必呢？”</br> “你以為，要不是……我才不會來找你！”</br> “說清楚。”</br> “你！”柳輕菡一甩帕子，“我現在還能給你爭取世子妃的位置，等將來……”</br> “祝你平步青云，我就不用你操心了。秦放吃肉我吃肉，秦放吃草我吃草，絕對不會求到你面前。”</br> “好，好，好，你記住！”</br> “白蘇，送客。”</br> 柳輕菡走了很久后，蘇清歡才平靜下來。</br>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利用價值，值得柳輕菡三番五次打自己主意。</br> 就連張閣老都要同陸棄交好，以善良溫厚老實著稱的八王爺，卻又為什么一次次挖他墻角？</br> 難道他就不怕陸棄惱羞成怒，與他為敵嗎？</br> 就算這件事情是柳輕菡上下攛掇，但是八王爺至少是默許的。</br> 還有，之前她在八王府中迷路，慘死的狗，神秘的冷箭……</br> 八王爺，到底是真老實還是裝老實！</br> “白芷，你把杜景叫來，我有事問他。”</br> 等杜景來了后，蘇清歡把來龍去脈與他說了，道：“繼續查八王府，我覺得肯定有蹊蹺。還有，查一下柳家，柳輕菡，尤其盯著柳輕菡，看她跟什么人來往，或許會有突破。”</br> 杜景應聲，而后問道：“姑娘覺得八王爺哪里有問題？”</br> “我暫時想不到，只是隱隱覺得不對，希望是我大驚小怪了。”</br> “此事我盡快追查。還有一件事情，將軍讓我向姑娘請教。”</br> “你說。”</br> “那日行程匆匆，將軍只交代說姑娘讓人送信至他跟前，涉及到太祖爺留下的一支精銳之師，讓我問您是怎么回事，同時在京中展開調查。”</br> 杜景隱隱猜測，是蘇清歡吃醋，非要白蘇去送信那次。</br> 他一直想不通，她為什么突然之間那么任性妄為，后來聯系到陸棄的交代，才明白過來，原來她是借機傳信。</br> 她都沒告訴自己，是信不過自己吧。</br> 想到這里，杜景心里就有些難過。</br> 蘇清歡屈膝行禮，大大方方又不乏歉疚道：“事情事關重大，除了我和將軍，沒有任何其他人知道。原諒我隱瞞，并非不信你，你與將軍都是過命的交情。只是你不能離京，再找別人送信，怕中間再不妥，是以只能另辟蹊徑。既然將軍有此交代，我也不隱瞞你，你稍等。”</br> 杜景聽了她的解釋，心中的疙瘩盡除。</br> 其實自己只是下屬，她沒必要解釋這么多。</br> 但是她還是這么做了，落落大方，坦誠以待。</br> 他看著蘇清歡走進內室，片刻后捧著錦盒出來，道：“里面是玉帶扣，下面第三道夾層里是我謄抄的，你回去看。”</br> 杜景恭敬地接過來，打開發現是一枚“馬上封侯”寓意的男用玉帶扣，不由有些詫異。</br> 蘇清歡笑道：“賞菊宴上，不知道誰賞的，我也不能用，就隨便放著，你如何處置都行。”</br> 杜景這才蓋上錦盒，告辭離開。</br> 蘇清歡心思靈巧，這玉帶扣一看就很貴重，誰都會被它吸引注意力，又怎么能想到去翻錦盒的夾層呢？</br> 災民漸漸回鄉，秦府的粥棚只剩下兩個，蘇清歡便不再去，每日照舊開不棄堂，在里面跟幾個姐妹做針線聊天。</br> 陸棄過年的衣裳鞋襪，都該準備起來了。</br> 魏府。</br> “老爺，您喝水。”</br> “老爺，我給您捶捶腿。”</br> 大歡這幾天來格外殷勤。</br> 魏紳坐在羅漢床上，身后舒服地靠著軟枕，雙腿搭在大歡腿上，信手從盛放瓜果的盤子中抓過一個橘子在手里揉捏，享受著大歡殷勤的伺候。</br> 大歡坐在繡墩上，替他捏著腿，見他素日凌厲的眉峰舒展開來，知道他現在心情不錯，便壯著膽子道：“老爺，您這件事情做得真是極好，這是大功德，來生肯定有好造化。”</br> 別人都不知道，只有大歡知道，張天師是有把柄在魏紳手中。</br> 所以這次與其說是張天師勸說皇上扶持災民，不如說是魏紳做的。</br> 當然，這件事情魏紳事先透露了一點點，等到大歡求他，他才“勉為其難”地去做。</br> 只是他行事向來詭異，更不屑解釋，是以只有他們夫妻知道。</br> 魏紳一挑眉：“你信來生？”</br> “信啊，怎么不信？”大歡重重點頭。</br> “那你來生想做什么？”魏紳慢慢剝著橘子，耐心地一點點剝著上面白色的脈絡。</br> “我？”大歡愣了下，誠實地道，“我沒想過。”</br> 魏紳嗤笑：“那求什么來生？”</br> “我替老爺求啊！”大歡理所應當的道，“您做了這么大的好事，功勞簿上都記著呢！來生定然投個富貴人家，不用像這輩子這般遭罪。”</br> 說完后她意識到語失，怯怯地看向魏紳，大眼睛里滿是擔心。</br> 魏紳最討厭別人提他發跡前的苦難，誰都不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