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蘇清歡不解地問,不過不待杜景回答,她就自言自語道,“是因為八王妃廢妃的請求被皇上駁斥了?”</br> “不,是因為八王妃病危。”</br> “病危?”蘇清歡大吃一驚,“我那日見她,氣色很好,不像有病的模樣,這才幾天……”</br> 杜景道:“現在已經是活死人,毫無知覺,估計沒有幾日了。據說八王爺現在待她很好,請太醫為她醫治,用盡各種珍貴藥材。八王爺曾在人前哭訴,雖然恨八王妃手段殘忍酷烈,但是并不想讓她死。”</br> “會不會是八王爺……”蘇清歡心中有了懷疑,但是再想想八王爺溫潤的模樣,又不敢相信。</br> “我覺得不像。”杜景道,“在這當口出事,已經很多人質疑他寵妾滅妻了。八王爺膽子很小,皇上斥責他一句,他以王叔之尊,還能去乾清宮前跪地自罰恕罪。他能活到現在,不是蠢人,所以應該不至于做出這種沒腦子的事情。”</br> 蘇清歡想想也對,猶豫道:“我是不是可以主動請纓,去看看八王妃到底是為什么一病不起?”</br> “不行。”杜景斷然拒絕。</br> 蘇清歡看著他。</br> 杜景道:“我總覺得,八王府中有古怪,姑娘萬不能再以身涉險。八王妃沒有能力驅使那么多人,那到底是八王爺,還是其他什么人,我們一無所知。將軍有令,您的安危,高于一切。”</br> 提起陸棄,蘇清歡嘆了口氣,道:“好,我聽你的,不讓將軍還為我、操心。你調查的時候也多注意安全,不必急于求成,折損了人手;但是,但是也盡量快些,我這心里隱隱不安,總覺得有什么大事要發生。”</br> “是。”杜景拱手道,“成王最近有異動,所以姑娘這段日子盡量別出去,就在世子府和醫館待著,這兩處都有嚴密的布防,最為安全。”</br> “我剛剛答應,明日要去大長公主府……”蘇清歡道。</br> “那個杜景跟我說過。大長公主府的武婢,聞名天下,大長公主又最為清正剛直,應是無礙。不過為了萬全起見,明日我也去。”</br> 蘇清歡害怕耽誤她正事,忙道:“杜將軍有事去忙,我身邊有白蘇、白芷就夠了。”</br> 杜景嚴肅道:“姑娘別忘了,她們都出聲大長公主府。若是有什么意外情況,她們在您和大長公主之間,難免猶豫。”</br> “大長公主,不至于為難我……”</br> “她人品倒是信得過,但是性格急躁,不知如何就會發作;而且姑娘,對上位者,須永存畏懼和防范之心。”</br> “多謝杜將軍指教。”蘇清歡鄭重行禮道,“那明日有勞了。”</br> “姑娘言重了。”</br> 蘇清歡晚上回去給世子換藥的時候說了自己的打算,又問他的意見。</br> 世子想了想道:“別的倒沒什么,就是施粥施藥的時候,多帶些侍衛,您的安危要緊。那些災民走投無路,饑寒交迫,萬一成為暴民的話……”</br> 蘇清歡表示自己也考慮到這個問題,會多加注意。</br> “傷口還疼嗎?”見上藥的時候世子抽動了下身體,蘇清歡關切地問道。</br> “不疼了。娘的藥膏抹在傷口上很涼爽,那種火燒火燎的感覺就沒了。”</br> “那就好。”蘇清歡松了口氣,“你今日在府里無聊嗎?明日我去大長公主府,你要不要一起去?”</br> “不無聊,季先生給我上課。”世子道,“今日我們探討了前朝的一些事情,娘要不要聽聽?”</br> “好,說來聽聽。”蘇清歡替他拉上裹著身體的棉巾后笑道。</br> 她替他掖了掖被角,拿起一旁小幾上沒做完的針線,一邊飛針走線,一邊含笑聽著他說話。</br> 世子挨打那日穿的褲子是她替他做的,也是她親手剪的,所以今日要給他做條新的。</br> 曹溦女紅繡活極好,幾乎承包了蘇清歡除了外面成衣師傅以外需要做的一切東西。但是陸棄和世子的東西,蘇清歡基本不假手于人。</br> 燭光將她的輪廓勾勒得格外溫柔。屋外風雪交加,屋內空氣暖熱,溫情流動。</br> 第二天一早,大長公主府的馬車就到了世子府。</br> 白蘇、白芷故地重游,坐在馬車上就開始有些激動。</br> “那里你們熟悉,可以帶我到處走走。”蘇清歡笑道,“我聽說是比八王府占地還大,景觀還好。”</br> “奴婢們其實也不熟悉。”白蘇道。</br> “可我記得你什么時候提過,確實是在大長公主府里長大受訓的呀。”蘇清歡翻著眼睛努力想了想。</br> “其實也不算。”白蘇笑笑,“我們日常訓練的場地是在大長公主府后面的那一片練武場上。那一片嚴格來說,已經不是府內,但是也被圍了起來,并無旁人。我們的住處是在府內,不過一般是走暗道回府。”</br> “還有暗道?”蘇清歡很好奇,“為什么要走暗道?”</br> “若是往來都是在府里,怕影響了主子們;其實最重要的是,雖然都知道我們的存在,但是不希望有人洞察到我們的狀態和實力。”</br> 蘇清歡道:“那你們也是不容易,除了訓練外,基本等于與世隔絕了。”</br> “差不多吧。”白蘇道,“學很多東西,但是除了授課的教官、夫子、嬤嬤,很少有機會見到外人。”</br> 白蘇覺得,自己十七歲之前的人生,情感大片大片荒蕪,直到遇到蘇清歡,才重新開出美麗的花兒來。</br> “你們功夫都這么好,若是不想被外人所見,外人也見不到你們。”蘇清歡笑道,“原來還有這么多……”</br> 她臉上的笑容忽然凝固,聲音戛然而止。</br> 白蘇、白芷見狀忙道:“怎么了姑娘?”</br> “不會,應該不會……”蘇清歡喃喃地道,否決了自己心中的靈光一閃,“沒什么。回頭到了大長公主府,咱們一起好好看看景致。”</br> 她努力驅逐心中的那些猜測,故作輕松道:“可惜你們跟了我,一窮二白,不能‘榮歸故里’。等將軍凱旋得了封賞,咱們就厚著臉皮再來,風光風光。”</br> 白蘇、白芷都被她逗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