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棄摟著蘇清歡睡了一上午,醒來的時侯已經精神奕奕,絲毫不見頹廢。</br> 吃過飯,蘇清歡在榻上逗阿妤玩,陸棄說他要去軍營。</br> 既然決定要走,自然要交給宋將軍一個利落整齊的攤子,所以這些日子約莫著他都會很忙,所以蘇清歡不以為意地道:“去吧。”</br> 然后繼續拿著球,頭也不抬地和阿妤玩。</br> 陸棄不悅,清了清嗓子。</br> 蘇清歡扭頭:“怎么了?”</br> “伺候我更衣!”陸棄聲音怎么聽起來都有幾分委屈。</br> 蘇清歡看著白蘇和丫鬟們都在偷笑就知道自己沒有感覺錯,這人,怎么這樣了?</br> 受刺激過度后的反應嗎?怎么還擺起大爺款了?</br> 白蘇上前忍笑低聲道:“夫人,您快去吧,奴婢照看姑娘。”</br> 蘇清歡無奈地站起身,拿起陸棄的外衫到屏風后伺候陸大爺穿衣服。</br> 她低頭替他整理腰帶,忽然被他抱到懷里,不由臉紅,低聲斥道:“你做什么呢!丫鬟們都在。”</br> 年紀一大把,臉紅不不臉紅?</br> 可嘆她都四十多了,還總擔心自己會意外懷孕,到時候多丟臉。</br> “因為我卸了官職你就怠慢我了。”陸棄的聲音委屈巴巴。</br> 蘇清歡:“……你說這話有良心沒?你被我買的時侯身無長物,我還不是天天魚肉養著你?什么時侯怠慢過您這位大爺?”</br> “你說你就喜歡將軍。”</br> “我說過嗎?”</br> “說過!”陸棄有點兇。</br> “那我現在說,就喜歡你,行了吧。”蘇清歡翻了個白眼。</br> 造孽喲,哄著孫女,還得哄著老頭子。</br> 一把年紀,也不臉紅。</br> 陸棄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你現在也在嫌棄我。”</br> 蘇清歡替他整理好腰帶,忍不住推了他一把,眼波一橫:“陸棄,我警告你,見好就收啊!”</br> 陸棄被她炸毛的模樣逗笑,“反正你得伺候我。”</br> “伺候伺候,快走快走。”</br> 從屏風后出來,陸棄又是一張冷冰冰的臉,變臉速度之快令蘇清歡嘆為觀止。</br> 倒是她,不知道因為是被他捏了一把還是害羞,臉色緋紅,低著頭。</br> 白蘇本想打趣她,又怕她下不了臺,忍笑忍得十分辛苦。</br> 可是等蘇清歡冷靜了一會兒開口,她又有些想哭了。</br> 蘇清歡說:“白蘇,這幾日你問問,從你往下,誰愿意進京,誰愿意留下。你就留下看家吧,將來我肯定還會回來的。”</br> 白蘇著急道:“夫人,奴婢肯定要跟您走的。”</br> “別著急,聽我說。你家那口子走不了,至少這一兩年不可能往京城調動。總不能因為你舍不得我,連他的前程都不要了。”</br> “我不影響他前程,我自己跟著夫人去。都這把年紀了,有什么難舍難分的?”</br> 蘇清歡:“……”</br> 總覺得這話聽起來不對勁。</br> 白蘇自己也感覺到了,“撲哧”一聲笑了:“奴婢絕對沒有說您和將軍。”</br> “你不用說出來。”蘇清歡悶聲道。</br> “別人您都不帶,也得帶我。您要非拿我們家那口子說事,我就和他和離算了,不耽誤他。反正奴婢不會離開您。”</br> “你這是說什么話!”蘇清歡嗔怪,“既然你這般堅決,我再想想辦法。”</br> 白蘇的夫君職位并不算高,就沒有那么顯山露水,也不是陸棄倚重的人,不會被人盯上。</br> 不行過一段時間,再安排他進京。</br> 白芷從外面回來,聽兩人說這件事情,便道:“我肯定是跟著的。我家那口之是將軍的侍衛長,到哪里都得跟著。”</br> 白蘇賭氣道:“那我回去讓我們家那口子給將軍當侍衛去!”</br> “那豈不就是林三的屬下了?那不成,現在姐夫可比林三高一等呢。”</br> 這兩人就吵得蘇清歡頭疼,難以割舍;想想陸棄那邊,顯然更加為難,蘇清歡幽幽嘆了口氣。</br> 收拾的日子很快過去,宋霆和衛夫人一家來了。</br> 男人交割軍務,女人敘舊。</br> 蘇清歡從衛夫人口中感覺,后者對姮姮的這番安排并沒有什么不滿。</br> “將軍這把年紀,早就該退下了。我們就承祖一個孩子,舍不得讓他上戰場,也多有溺愛,所以文不成,武不就。皇太女這番安排,將軍甚為高興。”</br> 蘇清歡笑道:“現在是王爺了。”</br> 衛夫人白了她一眼:“你早就是王妃了,我也沒聽人喊你一聲。”</br> 蘇清歡大笑:“您就別笑話我了。”</br> 兩人說笑一番后衛夫人低聲道:“我們來了邊城,遼東那邊也已經有人接了。你們去京城怎么辦?”</br> 按理說,皇后娘娘的娘家要封承恩伯,可是陸棄都已經是王爺了,這個封賞就不會有了。</br> 難道回去就做個閑散王爺?</br> 陸棄才四十多歲,對于很多朝臣來說,這是最好的年紀。</br> 蘇清歡不以為意道:“夫人,我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什么潑天的富貴咱們沒見過,有什么好留戀的?皇上怎么安排就怎么辦,我巴不得他做個閑散王爺,帶著我游山玩水去。”</br> “你倒是想得開。”衛夫人笑道。</br> 過了半個月,陸棄、蘇清歡一行從邊城離開。</br> 穆梓回了自己的世外桃源,說過一段時間再去京城看望他們;姮姮心心念念的黃一手,倒是跟著一起進京。</br> 進京那日,姮姮派人代替自己迎接,陸棄沒給好臉。</br> 蘇清歡:“……”</br> 這一路上,除卻剛開始的幾天,陸棄一直和她談笑風生,甚至還同她規劃著日后的生活,她還以為陸棄徹底放下了。</br> 沒想到,他心里還有氣。</br> “不去。”</br> 聽見太監說姮姮請他們去東宮,陸棄斬釘截鐵地拒絕。</br> 蘇清歡只能尷尬地笑笑打圓場:“你回去告訴皇太女,收拾之后便去。”</br> “不許去。”</br> 小狼崽子不來接他們,讓他們去見她?</br> 她爹還不敢這么做呢!</br> 蘇清歡給了太監一個眼色,后者感激涕零,屁滾尿流地回去復命。</br> 這秦王,也太可怕了。</br> 前來迎接他們的穆敏見狀笑道:“娘,咱們快回家吧。”</br> “好。看見阿妤了嗎?想壞了吧。”蘇清歡道。</br> “還沒有過去,她怕生,等回家后慢慢熟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