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飛察覺到了愛妻的變化，慌亂地松開燕念的手來抱她，“靜姝，靜姝你怎么了？”</br> 聽到這里，流云緊張起來：“怎么了？嬸娘的身體怎么了？是不是抻著腰腿了？”</br> 燕念得意地搖頭：“不對，嫂子猜錯了。哥哥你猜猜試試！”</br> 看著她靈動的眼神，放下心中大石的燕川福至心靈，“難道因為她也懷孕了？”</br> “哥哥好聰明！”燕念道，“但是你們肯定猜不出來，嬸娘懷孕，足有五個月了！”</br> 這件事情說起來確實匪夷所思，但是燕川和流云想得截然不同。</br> 燕川想：他那個小堂弟才剛過半歲，叔父怎么這么禽、獸？不是說，女人生完孩子要休養半年嗎？</br> 這件事情，可不是道聽途說，而是當年蔣嫣然生完燕念和燕淙之后，他聽說了一句。</br> 皇后娘娘自然是權威的，看起來叔父要么愚蠢，要么就是禽、獸。</br> 而流云想的卻是，不是說五個月顯懷嗎？為什么這么久才發現？</br> 這也正是燕念想說的。</br> “太醫說，嬸娘太胖，所以看不出懷孕，笑死我了。我覺得嫂子和嬸娘，應該是一樣的。”</br> 流云這才反應過來，伸手捏捏她的臉蛋：“小壞蛋，嘲笑我胖是不是？”</br> “不是嘲笑，是羨慕。”燕念一本正經地道，“能吃是福，心寬體胖！”</br> 燕川不吝贊賞：“念念這段時間好好讀書了。”</br> “那當然。”</br> 既然燕川回來，燕念自然從小蘿卜府里搬回來住，也請了一個月的假不去上課。</br> 燕淙則以自己離開姮姮沒有伴讀為由，留在宮中。</br> 燕川原本以為燕念會生氣，然而后者并沒有。</br> 這很不對。</br> 燕念和姮姮針尖對麥芒，怎么會不搶燕淙呢？</br> 燕念聽完哥哥的疑問，一本正經道：“做人嘛，要有同情心，賀姮最近很慘，我就不去火上澆油了。”</br> 然而她眼底的幸災樂禍，卻出賣了她次刻的口不對心。</br> 燕川對于京城發生的事情還來不及了解，燕念給他一一普及。</br> 但是第二天，說好了不去上課的燕念，還是去了。</br> 接受了小蘿卜的表揚后，她“不小心”告訴姮姮，她又多了一個姮姮永遠不可能有的親人——侄子或者侄女，把姮姮氣得差點動手打她。</br> 看到姮姮被自己壓了一頭，燕念圓滿了，得意洋洋地回去，還特意在路上買了點心給流云帶回去。</br> 嫂子真是太棒了！最好多生幾個，即使她不在中原了，也會寫信告訴賀姮的。</br> 即使只是腦補對方氣急敗壞的模樣，她也想想就開心。</br> 流云懷孕的消息，經過燕念的宣傳，不脛而走。</br> 姮姮最近確實有點水逆。</br> 半年前，皇上明明已經啟程要去泰山封禪，啟程前一天，河北發生了地動，京城也有明顯震感。</br> 雖然事后證明并沒有造成災難性的后果，但是還是被那些討厭的諫臣們借機發作，又一次提出什么皇太女是有違天命，所以才會降下天譴。</br> 皇上對于這些說法自然又是毫不留情地鎮壓，但是姮姮還是控制不住地郁悶。</br> 她要是真能引發天譴，那就弄點天雷劈死這群長舌老頭算了，省得他們天天比比不停。</br> 雖然皇上強勢，但是封禪還是暫時停了下來，一停就停到現在。</br> 如果說事情伊始，姮姮對于封禪這件事情無可無不可，那現在就幾乎變成了一種較勁甚至執念。</br> ——你們這些老頭子不是不讓我父皇去嗎？我偏偏要鼓動父皇去，還要在這期間把你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br> 阿嫵對于封禪之事倒不熱衷，而且覺得勞民傷財，在努力勸說皇上干脆取消。</br> 人活著好好干就完了，要什么身后名，搞得像真有來世一般。</br> 沒錯，阿嫵是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對于蘇清歡還將信將疑的鬼神之事，完全不相信。</br> 姮姮覺得有這么個拖后腿的母后，也是很難受了。</br> 這件事情說到底，還是怪父皇六宮無妃，讓母后這么清閑，才會有閑心管前朝的事情。</br> 再說，后宮不可干政，這條怎么不見她遵守呢！</br> 哎，偏偏她對什么人事的意見都可以對父皇毫無保留地提出而不必擔心被怪罪，唯有母后不行。</br> 只要她說母后一個“不”字，父皇立刻就能翻臉。</br> “小舅舅，我父皇最近還沒說封禪的事情嗎？”阿嫵坐在羽林衛營房門前的臺階上，仰頭看著站得筆挺的阿貍問道。m.</br> 阿貍常在皇上身邊走動，對于皇上的決定，知道得只比虎牙少一點點。</br> “說是要去了吧，”阿貍想想，這件事情似乎沒有什么不可以對她說的，便開口道，“前些日子似乎傳了欽天監的人算日子。”</br> 論理，她是皇太女，也是皇上唯一的繼承人，還是皇上日日盼著長大，想把挑子撂給她的人，所以“窺測皇上，意圖不軌”這種罪名就不能加到她身上。</br> 論親，她是他的親外甥女，更是沒有什么主觀要瞞著她的理由。</br> 姮姮托腮，眼睛眨啊眨：“什么意思？找欽天監算良辰吉日？”、</br> 感覺父皇不是這么講究的人啊！</br> 從前真有他在乎的大日子，那一定是要找人去邊城找黃一手掐算的，畢竟整個欽天監的人加起來，也未必有黃一手一成的能耐。</br> 欽天監這些人，連姮姮都看不上眼。</br> “嗯。”阿貍并沒有想那么多。</br> “那欽天監的人挑好日子了嗎？”</br> 姮姮覺得她似乎有好主意了。</br> 她可以利用欽天監的人，讓父皇趕緊出行啊！</br> 氣死那些想做直臣的老頭子。</br> “沒有。”阿貍搖搖頭，“我也沒仔細聽，只隱約聽他們說，哪一天是肯定不行的。但是哪一日更好，他說還要回去推算。”</br> “哦？”姮姮來了興趣，“哪一天肯定不行？”</br> “我忘了。”</br> 姮姮：“……”</br> 哎，大舅舅太精明，小舅舅太傻，外祖母天賦分配嚴重不均衡啊！</br> “那為什么肯定不行？沖撞了什么？”姮姮又問。</br> “因為那日，有天狗吞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