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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3章 番外之女帝賀姮(八十二)

    “……那日父皇是在設宴犒賞有軍功的武將,那幾個人你也聽過名字……”</br>  拓跋賀若曝出一個名字,流云的臉色就蒼白一分。</br>  她竟然,連來處都沒有嗎?</br>  燕川用力握緊她的手,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給她注入溫暖。</br>  “你母親身份卑微,父皇偏偏又喝多了,所以當眾要了她,又把她賞給幾個武將,他們君臣鬧在一起……”</br>  流云忽然快步出去,在門口扶著柱子嘔吐不止。</br>  她匱乏的想象,已經足以讓她在腦海中勾勒出當時的場景。</br>  她母親,因為不美,因為粗鄙,就可以被這樣毫無人性地對待!</br>  這些禽、獸!</br>  不喜歡,看不起,可以遠離,為什么要那樣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子?流云心如刀割。</br>  燕川忙跟上,替她拍著后背,又端來水給她漱口。</br>  “你冷靜些,”燕川安慰她,用滿含殺意的眼神看向拓跋賀奇,“他的話,沒有任何證據,只是為了讓你懷疑自己的出身,最好沒有立場替你父皇報仇,他才能活下來。”</br>  “是這樣嗎?”流云站直了身體,眼神復雜地回首看向自己叫了十幾年的大哥。</br>  “我有證據!當年在一旁伺候的還有許多宮女。因為父皇喝醉了,故意挑了長相最不好的人來羞辱,所以才會選擇你母親……她們中的絕大部分人,都已經死在了父皇手中。但是有兩個人,在我手里!而且這件事情,并不算多么機密,不難打聽到……”</br>  也就是說,真的就騙了她自己而已。</br>  流云如墜冰窟,看著自己生活多年的宮殿,突然覺得陌生而令人窒息。</br>  她活在一個別人想給她看的世界里,被瞞得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br>  “所以我說,你不一定是父皇的骨肉。你的生父,恐怕只有神仙知道了。這也是為什么,你出生之后不受重視,和你母親那般艱難度日的原因。”</br>  燕川已經把這話信了九成九,唯有如此,才能解釋一個皇帝對于女兒的漠視。</br>  ——對他而言,不缺任何錢物,不需要吝嗇養育一個女兒。</br>  畢竟女兒是他生的,不是大風刮來的。</br>  后來,因為流云展現出來了天生神力,老拓跋這才歡歡喜喜認了她。</br>  這種惡心的男人,為了利益,什么臉都不要。</br>  流云用了很長時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br>  她顫抖著聲音道:“那我母親,是怎么死的?”</br>  所有人都告訴她,母親是病逝的;可是現在,她全然不信。</br>  可憐她母親,死后都沒有得到任何名分,哪怕自己日后為拓跋部落立下了汗馬功勞都沒有用。</br>  “你母親,是死于二弟的母妃之手。”拓跋賀奇一字一頓地道。</br>  燕川冷笑,忍不住插嘴:“先是告訴流云她不是你父皇所出,給你父皇扣幾頂綠、帽子,真不怕他棺材板壓不住?然后現在又說,你二弟和流云有仇;嘖嘖,讓我猜猜,是不是還有你三弟什么事?”</br>  拓跋賀奇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是!但是……但是和三弟本人關系不大。你也知道,三弟的母妃最受寵,所以她經常仗勢欺人,二弟的母妃也被她欺負,卻又敢怒不敢言。”</br>  “那是三哥的母妃害了我母妃?”流云腦海中浮現出一張驕橫跋扈的臉,手里用力,捏疼了燕川。</br>  “不是。”拓跋賀奇道,“你母妃是受了無妄之災。二弟的母妃受了欺負,找你母親出氣,害死了她。”</br>  燕川:……</br>  這他娘的都是什么神仙劇情!</br>  拓跋賀若的老娘受了欺負,拿著無辜的路人撒氣?</br>  黑胖的母親,死得未免也太憋屈了。</br>  拓跋賀奇又列舉了自己的證據,充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br>  流云完全癱軟在椅子上,目光迷惘。</br>  活了十幾年,原來她一直被人當成猴子耍。</br>  她連自己的來處,連親生母親的死因都弄不清楚,一腔熱血撒給了畜生們,這就是她稀里糊涂卻又自以為是的前半生。</br>  大夢一場,不過如此。</br>  燕川站起身來把她抱在懷中,一言不發,只用力很緊,似乎要把她嵌到自己身體中一樣。</br>  “燕川,你說得沒錯,我是傻子,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流云終于情緒崩潰,嚎啕大哭。</br>  “流云,我在,我一直在。我陪你給母親報仇,帶你回大蒙,離開這惡心的地方。大蒙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家。”</br>  流云哭聲哀哀,像個被拋棄的孩子,用力抓緊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溫暖。m.</br>  拓跋賀奇離開了,流云卻像被抽走了靈魂的布娃娃,在燕川懷里一動不動,目光渙散。</br>  不知道過了多久,金烏西下,暮色籠罩,已經到了掌燈時分。</br>  丫鬟在外面探頭探腦,卻不敢進來。</br>  “擺飯。”燕川不知道嘆了第多少口氣后道。</br>  要把流云從這段傷痛中拉出來,他任重道遠。</br>  “不要。”流云斷然拒絕,“走,都走。燕川,除了你,我誰都不想見!”</br>  她是個笑話,所有人都在嘲笑她,她沒臉見人。</br>  拓跋賀奇有備而來,拿出的證據讓她都不用再去核實,就已經確認了那些殘酷的事實,是真實發生過的。</br>  受傷之后的應激反應,讓她現在像豎起渾身尖刺的刺猬,包裹起柔軟而又鮮血淋漓的內里。</br>  “不要,我們不要。”燕川輕拍著她的后背,連聲撫慰,“流云,乖,乖。”</br>  看著她嘴唇干裂,他倒了杯水送到她唇邊。</br>  流云就著他的手,淺淺抿了一口,目光盯著他骨節分明的手。</br>  燕川的手很大,手型很好看,握住自己的時候,干燥溫暖,源源不斷地給予她力量,對抗這涼薄的人世間。</br>  “燕川。”流云忽然握住他的手,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我想要……”</br>  “嗯?想要什么?”燕川耐心地道,口氣像哄孩子一般。</br>  現在,他把她當成了念念那樣的小女孩。</br>  “我想要你!”</br>  燕川:“……!”</br>  “對不起。”流云喃喃地道。</br>  傻子!對不起什么!他很樂意的。</br>  可是沒等燕川說話,流云已經把他打橫抱起,壓到床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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