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川的擔心并沒有和流云說。</br> 因為他知道，流云自己也只和自己說輕松的事情，她心里恐怕也藏了很多壓力。</br> 橫豎他人都跟來了，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都會替她撐起來。</br> 他是她的夫君，不管流云多么強悍，燕川都不會因此忘記自己的責任。</br> 第二天，拓跋賀若，也就是流云的二哥帶人來接流云了。</br> 這位在流云口中，就是性情溫和，誰都不會懼怕他那位。</br> 單從外表來看，燕川承認流云說得是對的。</br> 拓跋賀若，相貌平平，身體也不強壯，與大部分北方部落身材高大的男人相比，他更像個文弱書生，而且時刻都是笑瞇瞇的，一副老好人的模樣。</br> 他并不認識燕川，來到后對流云態度很是親近。</br> “你和燕川關系怎么樣？你不知道，自你遠嫁之后，我都不敢在父皇面前提起你，我自己也不敢想，想起來就忍不住流淚。”</br> 燕川站在流云身后，心道你現在流個眼淚我看看？</br> 假仁假義。</br> “我也想你們。”流云道，“我和燕川……挺好的。”</br> 雖然最初不怎么愉快，但是現在兩人關系無疑是最好的階段。</br> ——盡管她并不想拓跋部落發生這么大的事情，但是這次知道了燕川對她的用心，她還是十分感激上蒼的。</br> 但是她遲疑的這短暫瞬間，拓跋賀若立刻敏感地捕捉到，關切地道：“他是不是不喜歡你？”</br> 燕川有點手癢，想現場表演一個手撕活人。</br> 拓跋賀若這個王八蛋，好好的不說他們部落里狗屁倒灶的事情，倒關心起妹妹的家事來了，真是吃飽了撐的。</br> “……嗯，也還好。”流云臉色微紅。</br> 拓跋賀若不知道，她卻知道，兩人討論的正主正在他們身后站著呢。</br> 流云不敢回頭，她都可以想象出來燕川現在的臉色。</br> 她也不敢說出心里話——燕川現在對我可好了，她有種自夸的羞恥感。</br> 拓跋賀若卻以為她這是有苦衷，忙道：“你放心，你既然回來了，二哥肯定給你做主。要是他對你不好，你就留在家里，休了他！”</br> 燕川心道，你倒是好大的膽子！</br> 到時候老子帶兵來滅了你們拓跋部落。</br> 流云忍不住回頭看了燕川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他吃人一般的神情。</br> 拓跋賀若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當他看到燕川的神色時，不由開口問：“他是……”</br> “哦，”流云飛快地掩飾道，“他是燕川給我的侍衛，他叫燕回！”</br> 拓跋賀若點點頭，收到她的眼神，頓時明白現在說話不方便的意思，便止住了話題。</br> 燕川又想，慫包軟蛋！</br> 當著個侍衛的面就不敢說了？</br> 要是將來有人敢欺負念念，他還得上門滅了他。</br> 他就不應該化名叫什么燕回，他想叫燕滅！</br> “二哥，父皇現在怎么樣了？我很擔心。”流云臉上的擔憂也是發自肺腑的。</br> 拓跋賀若嘆了口氣：“說實話，我也不知道。”</br>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br> “父皇現在除了大哥，誰都不見，所以我們都不知道父皇的情形。”</br> “大哥？”流云不敢相信，“大哥怎么會做這樣的事情呢？”</br> “沒有，我沒說大哥挾持了父皇，可能是父皇自己真的不想見我們吧。”拓跋賀若忙道。</br> “那沒有理由啊。”流云說話直來直去，“父皇自己，有什么理由這么做？”</br> “那，那我就不知道了。總之，我現在也很擔心父皇。”</br> “給父皇看病的巫醫呢？”</br> “也只聽大哥的命令，在父皇宮中，從不出來。”</br> 流云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喃喃自語道：“這件事情不太對啊，到底哪里有問題？不行，回去后我要去見大哥。對了，三哥呢？三哥對這件事情怎么說的？”</br> “賀蘭啊，我不知道該怎么說……”</br> 燕川看著他這幅模樣就想一拳打過來，這苦情戲，他還唱得挺美的？</br> 偏偏黑胖是個憨傻的，連聲道：“二哥，你在我面前還要遮遮掩掩嗎？”</br> 拓跋賀若這才假裝為難道：“他呀，明哲保身，什么都不管。”</br> 流云沉默了。</br> 從拓跋賀蘭給她寫的信件來看，看不出什么明哲保身，分明是要讓她回來幫忙的。</br> 現在流云有些茫然，顯然沒有想到部落里的情形比自己想象中更亂。</br> “算了，先不說這些。”拓跋賀若恰到好處地換了話題，“你收拾一下，明天咱們一起回去。有什么事情，等見了大哥和三弟，咱們一起說，省得我背后說人一般。”</br> 燕川冷笑，你他娘的說得還不夠多？當了那啥還想立牌坊，真真不要臉。</br> 別的不說，他已經把老大老三貶低成這樣，還說背后沒說人？</br> 要是到此為止也就算了，拓跋賀若說完，竟然還沒有離開的意思，磨磨蹭蹭，旁敲側擊問流云和燕川的關系。</br> 燕川日了狗，真想打爆他的狗頭。</br> “也沒什么。”流云含糊其辭，“他那個人比較霸道，不能逆著他行事。除此之外，還好。我現在已經摸清了他的脾氣，相處還好。”</br> “那……那他能來給我們幫忙嗎？”</br> 流云咬咬嘴唇：“這個，怕是不方便吧。”</br>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們不是姻親嗎？還是你騙我，其實他對你根本不好？”</br> “不不不，他對我很好的。”流云忙給燕川正名，“只是他只是太子，大蒙不能他做主，也不能輕易調動軍隊。二哥你放心，既然我回來了，一定把烏塔國那般混蛋打回去！”</br> “哦，你們感情好我就放心了。”</br> 拓跋賀若點點頭，又說了幾句不咸不淡的話，終于走了。</br> 他在隔壁住下，等著明日帶著流云一起回去。</br> “你二哥不是什么好東西。”燕川對流云道。</br> 剛才拓跋賀若看似不經意地聊天，其實一直在試探流云，試探她和自己的關系，想以此判斷自己會不會參與進來。</br> 至于他是希望自己參與還是不希望自己參與，燕川就不得而知了。</br> 但是毫無疑問，拓跋賀若有自己的小算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