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黑胖可真不輕。</br> 這是燕川接到流云后的第一反應。</br> 如果不是他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恐怕剛才就被她壓倒在地上,重演之前的悲劇了。</br> “拓跋流云,你給我醒醒!”燕川看著懷里雙目緊閉的流云,大聲道,“還不快讓人找大夫來。”</br> 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他只能把流云暫時抱到馬車上。</br> 大夫給流云看診,燕川有些不耐煩,盯著大夫一邊捋胡須一邊診脈,恨不得上前把他的胡須拔下來。</br> “太子妃怎么回事?”燕川皺眉問道。</br> 大夫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總體意思就是……沒什么問題,可能累著了。</br> 流云的丫鬟見到自己剛才還龍馬精神的公主,見到太子就倒下,一度陰謀論是不是太子對她用了暗器,但是聽了大夫的話頓時反應過來,點頭如搗蒜地助攻:“太子妃為了追上太子,日夜兼程地趕路,加上解毒之后身體虛弱,所以才會暈倒。”</br> 她太難了,睜著眼睛說瞎話。</br> 公主什么是暈倒,分明是故伎重演,裝暈成癮。</br> 燕川卻沒想到,他眼里直接干脆的女爺們也會用這種女人的小伎倆,而且是最低級的那種。</br> 聽說流云沒事,他松了口氣。</br> 燕念人小鬼大,拉著燕淙笑瞇瞇地道:“二哥,咱們換一輛馬車吧,讓哥哥和嫂子單獨待一會兒。”</br> 父皇母后就不喜歡他們在,所以她懂。</br> 燕川:“……等等,我抱著你下去,看看他們布置馬車。”</br> 這輛馬車最好,確實有必要留給流云休息。</br> 但是他也不想委屈燕念,更不想尷尬地和流云四目相對,所以生硬地囑咐了丫鬟幾句,又看了流云一眼,抱著燕念下去。</br> 燕淙:“……哥哥,我不想走,我想等嫂子醒。”</br> 他對這個勇猛的嫂子充滿了好奇!</br> 燕川卻想到剛才燕念問兩人打架時燕淙的表情,心里斷定他是留下問自己的糗事,臉色一沉,拎著燕川衣領,像拎小雞一樣把人拎了下去。</br> “太子妃,”丫鬟俯身湊到流云耳邊,“醒醒,太子走啦,這里都是自己人了。”</br> 流云這才睜開眼睛,“我剛才裝得像不像?”</br> 她本來沒想裝暈的,可是看到燕川臉黑,忽然福至心靈,覺得自己這般是不是讓燕川挫敗,覺得他自己不行?頓時嚇出一身冷汗。</br> 這樣影響夫妻關系啊,所以她得裝柔弱。</br> 上次她裝暈之后燕川對她就溫柔多了,所以她得學習經驗,這才又華麗麗地暈倒了。</br> 這次結果也令她驚喜。</br> 燕川抱她了,燕川抱她了!</br> 丫鬟哭喪著臉道:“像是像,就是太像了,剛開始把奴婢都嚇了一大跳。您膽子也太大了,就不怕您掉下來,太子接不住。”</br> 流云“切”了一聲,臉上有紅暈泛起:“太子又不是酒囊飯袋。再說,我原本是指望你們接著我的,結果,哼,廢物!”</br> 丫鬟倒也不害怕她訓斥,相反還聽出了她話語中的歡喜,湊趣道:“奴婢要是接住您了,還有太子什么事?只是這個方法啊,您別總用,總用也不靈……”</br> “還用你說,我當然知道。我剛才就是覺得,嗯,形象不太好看。”</br> 丫鬟:“……沒有吧。”</br> 她們都對流云彪悍的作風習以為常了,是真的沒看出來有毛病。</br> 流云哼了一聲,眼神歡喜:“我沒想到,他心胸開闊,甚至很喜歡我救他。以后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他的。”</br> 燕川要是知道她這么想,一口血吐出來。</br> 那邊他在安置燕念,微笑著摸摸她的頭道:“剛才是不是嚇壞了?”</br> “沒有呀。”燕念眼睛忽閃忽閃,哪有一點兒被嚇到的跡象?</br> 她吐吐舌頭,笑瞇瞇地道:“嫂子好生勇猛。”</br> 燕川瞪了她一眼:“是不是不聽話偷偷看了?”</br> 燕淙也充滿了崇拜:“嫂子何止勇猛?咱們大蒙第一勇士我怕都要易主了。哥哥,咱們去看看嫂子?”</br> 燕川冷冰冰的道:“你今天話不少啊!”</br> 燕淙立刻慫了,做了個求饒的姿勢,縮到一邊假裝不存在。</br> “哥哥,嫂子沒事吧。”燕念又體貼地問,“哥哥你去看看嫂子吧。”</br> 燕川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我妹妹這么懂事”的欣慰。</br> 燕淙覺得自己能健康成長到這么大而沒有心理扭曲,純靠自己足夠堅強。</br> 燕川確實想去看看黑胖,于是囑咐了幾句就下車了。</br> “哥哥的心真是偏到咯吱窩里了。”燕淙嘟囔,“要這樣我就留在中原不回去了。”</br> 燕念拿起一塊點心慢條斯理地啃著,斜睥著他,目光和蔣嫣然不屑時候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br> “你在中原做什么?做皇太女表妹的童養夫嗎?”</br> 燕淙氣結:“你再這么幸災樂禍,到了中原我就把你賣給人家當童養媳!”</br> “你有那腦子,還哄不好哥哥?”燕念冷哼一聲。</br> “我哄不好哥哥,和腦子有什么關系?”燕淙不服氣。</br> 分明因為他是男的,和哥哥相斥。不信看,哥哥在父皇面前,是不是一樣吃癟?</br> 這邊兩人歡快斗嘴,那邊燕川從丫鬟手里接過藥來,面無表情地遞給流云,用不容商量的口吻道:“喝了。”</br> 流云苦了臉。</br> 如果知道還要喝苦藥,可能她裝暈的時候就沒有那么堅定了。</br> “喝!”</br> 流云自己捏住鼻子,閉上眼睛,仰脖把黑漆漆的一碗藥咕嘟咕嘟喝下去,然后像夏日的大狗一般吐著舌頭,連聲呼苦。</br> 燕川眼神一縮,忽而變臉:“喝了藥好好休息。”</br> 他一定是瘋了,竟然覺得黑胖這樣有點可愛。</br> 習慣真是太可怕的東西。</br> 說完這話,他竟然逃也似地離開了。</br> 流云不解,隨即露出幾分黯然:“是不是因為我喊苦,太子覺得我嬌氣了?”</br> 丫鬟們斂容屏息,不敢作聲。</br> 可是隨即外面傳來燕川的聲音:“給太子妃找蜜餞來。”</br> 這話像最神奇的良藥,瞬時把流云的情緒治愈。</br> 原來燕川是害羞了,他其實想對她好的!流云還沒吃上蜜餞,心里已經甜滋滋的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