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燕川終于弄明白,眼前這個“侍衛”就是他心中期待已久的那抹“流云”,差點一口氣背過去,立刻拂袖離開。</br> 他要去找父皇,他要悔婚。</br> 他是可以為了國家犧牲,但是之前也沒想到,犧牲這么大啊。</br> 燕川有種自己會被蹂、躪的感覺。</br> 又黑又胖又壯,偏偏叫流云公主,嘔!</br> 可是流云公主對他很滿意,手一揮:“卸嫁妝!”</br> 燕川還未走遠,聽見這三個字,險些一口血噴出來,腳步越發快了。</br> 不能忍,他一刻都不能忍,要立刻悔婚。</br> 父皇從前也是身邊環繞美女無數,皇后娘娘也是傾國傾城,所以燕川以為,燕云縉能夠理解他。</br> 但是他忘了,爹同意,娘還不答應呢。</br> 他去的時候蔣嫣然也在,聽他說明來意,淡淡道:“以色侍人,何能長久?流云公主在部落內很受愛戴,我認為她很好。”</br> 很好?好個屁,您又沒看到她那副尊容以及大身板子。</br> 可是燕川不能直接懟蔣嫣然,便用懇求的眼神看向燕云縉。</br> 讓他對著那個女人,他怕自己以后都不行了。</br> 這話不能直接說,所以他換了一種“婉轉”的說辭。</br> “父皇,如果真要我和那個女人生子,您要抱孫,恐怕就要靠燕淙了。”</br> 燕云縉本來還想問真有那么難看嗎?</br> 可是蔣嫣然都發話了,他便大手一揮:“咱們又不是戰敗歸降,不必在她面前矮一頭。我也沒有答應她父親,必須讓她生出嫡長孫。所以你要是接受不了,放在宮里擺著便是。”</br> 再說,他也根本沒想抱孫子。</br> 燕淙和燕念,兩個正是六七歲討狗嫌的時候,他還不夠煩嗎?</br> “父皇,我根本就不想看見她。”燕川想起那“鐵塔”打量自己的眼光就覺得自己堅決不能同意這門親事。</br> 現在退一步,往后就得痛苦一輩子。</br> “那就不見。”燕云縉道,“我又不會讓人綁著你和她洞房。”</br> 雖然燕云縉說的是“不會”,燕川還是忍不住想起那種情形,然后覺得一陣惡寒,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br> 他的口味,真沒那么重。</br> “父皇,她如果做了太子妃,我怎么能冷落她?”燕川現在已經是太子。</br> 冊封太子這件事情,是蔣嫣然要求的。</br> 她的理由是要趁著燕淙懂事之前冊封,讓他覺得燕川做太子,原本就該這樣,而不要生出妄念來。</br> 燕云縉這個妻奴,自然照做,還一頓驕傲。</br> 他之前的所有女人,也包括歷朝歷代大蒙后宮中的女人,哪個不是想方設法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太子?</br> 只有她,如此深明大義。</br> 但是對蔣嫣然而言,她只是怕麻煩。</br> “你還擔心冷落她?”燕云縉立刻抓住了他話語中的“漏洞”,“看起來你對她也不是完全討厭的。”</br> 燕川:“不是,父皇……我只是,只是……”</br> 只是怕那女人撒潑,到時候估計得好多人才能把她拉起來。</br> 燕川眼前已經浮現出來流云撒潑的情景了。</br> 他只是擔心影響大蒙和拓跋部落的關系而已,也不想鬧得那么僵。</br> 蔣嫣然身邊收了一個丑丫鬟,但是心靈手巧,說話溫聲細語,現在是蔣嫣然很重用的人。</br> 燕川心里回蕩著蔣嫣然當時救下那丫鬟時對她說的話:“長得如何,那是父母給的,沒什么好驕傲,也沒什么值得自卑,更不是什么罪過。你死都不怕,還怕什么?偏偏要活得比那些嘲笑你的人更好。”</br> 大概也是從那時起,燕川嚴肅地思考過這個問題——那就是,丑不是原罪。</br> 這讓他對許多女子,都溫和了不少。</br> 有了燕念之后,想到日后她也要嫁為人婦,燕川又溫柔了很多。</br> 只是今天這打擊實在太猝不及防,所以他失態了。</br> 他是溫柔容忍也是有度的,她拓拔流云超過太多。</br> 在他眼里,她比自己還男人!</br> 蔣嫣然打斷燕川的話:“那你就帶兵就打拓跋部落。”</br> 燕川:“……”</br> 他們和拓跋部落也沒有什么深仇大恨,至少這十幾年都風平浪靜,難道他大動干戈,就為了拓跋部落公主長得丑?</br> 這委實不算什么理由。</br> 他就是再任性,也不會縱容自己這般。</br> “父皇,能不能由您出面和他們談談?我可以自己給他們一些補償……”燕川懷著最后微末的希望商量道。</br> 燕云縉擺擺手:“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去商量。要是想用我的名義也可以,反正我不管。”</br> 這樁婚事之前他就征求過燕川的意見,是燕川自己同意的。</br> 其實燕云縉想象不出來,流云公主能有多丑。</br> 畢竟在他想象中,老拓跋睡女人,肯定得有選擇吧。</br> 老拓跋長得還算端正,加個漂亮女人,能生出多丑的女兒?</br> 而且流云是最得老拓跋寵愛的小女兒,長得丑,就算女兒也不容易得寵吧。</br> 燕川離開。</br> 燕云縉也不是后爹,還是有些察覺到兒子情緒的低落,問蔣嫣然:“你說他會不會想不開?”</br> 蔣嫣然冷冷地道:“你說呢?”</br> 燕云縉摸著下巴嘀咕道:“他也就是抱怨幾聲,其實沒什么的。算了,不管他,我相信這么點小事,他還是能調整好自己的。”</br> 可是過了不到一個時辰,燕云縉覺得,他似乎挺對不起燕川的。</br> 因為流云帶著一大群人來給未來的公婆請安了。</br> 燕云縉在那么多人里一眼就看到流云,因為她又黑又壯,在一群宮女之中真的太顯眼了。</br> 他瞬時就明白了燕川的不情愿從何而來。</br> 這換成是他,也不能同意啊!</br> 燕川已經氣得騎馬出去散心了,現在燕云縉也有點想離開,不想面對自己犯下的錯誤。</br> 但是蔣嫣然卻平靜,甚至帶著些柔和的表情接受了流云的禮,然后招呼她坐。</br> 流云一邊喝奶茶一邊四處打量,對蔣嫣然道:“皇后娘娘,還是您這里好,比我母后那里好多了。”</br> 蔣嫣然淡淡道:“哪里好?”</br> “哪里都好。”流云笑得露出牙齒,“大概主要您長得美,蓬蓽生輝。”</br> 燕云縉想讓人堵上她的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