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當然是去給人當槍使咯。”黃一手哼了一聲道,“穆梓啊,你怎么能把她的女兒養得這般憨傻,被人賣了還笑盈盈地幫人數錢,嘖嘖。”</br> 穆敏也不能瞞著穆梓,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始末說了。</br> 擔心穆梓不悅,她還特意說:“這是皇命,秦昭別無選擇的。”</br> 出乎預料的是,穆梓表現得十分通情達理:“既然如此,那就去吧。萬事小心,秦昭不容易,你不要給他拖后腿,事事聽他的即可。不要胡鬧,也不要覺得自己吃虧在他耳邊嘮叨……”</br> 黃一手不高興了:“這是你親女兒啊穆梓,有你這么說話的嗎?皇后也是善妒,找幾個女人給皇上生出兒子,不就皆大歡喜了?”</br> 穆梓卻道:“秦家家風如此,甚好。”</br> 日后即使穆敏生不出兒子,也不會有人給她施加壓力。</br> 她更可以說,為了皇后的事情,她義無反顧地出力了,對得起秦府。</br> 深沉的父愛,為之計長遠。</br> “還是我爹好。”穆敏見穆梓沒有反對,也接受了安排,心里的最后一絲疑慮也被打消,“既然如此,那就這么定了?”</br> 穆梓點點頭:“你只管去,好好幫秦昭。拈酸吃醋可以,但是別和自家人斤斤計較。皇后娘娘委實不錯了,你要惜福。”</br> 太為子女爭取蠅頭小利,往往會讓他們鉆牛角尖。</br> “我知道的爹,我又不是三姑六婆,算計那些針頭線腦的。只要秦昭對我好,他想做什么,我都支持。”</br> “你爹好,秦昭好,怎么,就我不好嗎?”黃一手不樂意了,花白胡子一翹一翹的,“本來還想送你幾句話,現在免了,快走快走,把阿妤給我留下就行。”</br> 穆敏笑瞇瞇地道:“您怎么不好了?大恩不言謝嘛!我知道我在您老面前沒什么面子,但是好歹,我是阿妤的娘對不對?您就看在小阿妤的面子上指點我幾句唄,謝謝您哪!”</br> “你這厚臉皮啊,一定是像了你爹。你娘才不是這樣的人。”黃一手冷哼道,擺擺手,“走吧走吧。”</br> “我不能走啊,我還等著聆聽您的教誨呢!”穆敏笑嘻嘻。</br> 她臉皮厚,才不在乎他說自己幾句呢。</br> 多年看來,黃一手確實很厲害。</br> 能得到他指點迷津,這種機會,千金難求,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今天就賴在這里不走了。</br> “蠢材!”黃一手一臉恨鐵不成鋼,“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br> 穆敏看向穆梓,后者其實也沒明白,但是抹不開面子說自己不懂,于是便別過臉去。</br> 穆敏:“……黃前輩?黃前輩……”</br> 聲音中帶著撒嬌。</br> 黃一手又擺擺手:“走吧走吧!”</br> 穆敏轉轉眼珠,“您的意思是,讓我放心地上京?”</br> “朽木不可雕也。小阿妤,長大了可別學你娘,之前好歹還有幾分靈性,自從嫁給你爹之后,是越來越蠢了。”</br> 沒有否認就是承認了。</br> 也就是說,黃一手也認為此行可以,穆敏心情輕松了許多,回去就要把自己的想法去告訴蘇清歡,也希望她能輕松些。</br> 結果在花園里,遠遠就看見蘇清歡靠在陸棄懷里,兩人低聲說著什么。</br> 穆敏捂住眼睛,連忙跑了出去。</br> 剛才陸棄好像看了她一眼……</br> 不管不管,誰讓他們公開秀恩愛的,可不是她的錯。</br> 小蘿卜估計還在和皇后說話,所以穆敏想想,回到了自己院子里,卻不曾想,小蘿卜已經回來了。</br> “和姐姐說完話了?”穆敏把秦妤交給奶娘帶下去喂奶,然后接過小蘿卜遞來的溫水輕抿一口,口氣輕松地問道,“姐姐還哭嗎?”</br> “她沒事。”小蘿卜道,“姐姐從小就是心里不藏事的性格。所以哭過也就過了。你去岳父那里了?”</br> 小蘿卜內心之中覺得愧對穆敏,可是眼下情勢,根本容不得他選擇。</br> 家人,永遠是他堅硬外殼之下最柔軟的所在,什么時候任何人都不能觸動。</br> “沒事就好,不就是一個皇太女嘛!橫豎也是皇上和姐姐的親骨肉。誰說女子不如男了?”</br> “其實我也有擔憂。”小蘿卜誠實地道。</br> “嗯?”</br> “那個位置,不應該是感情用事的人。對一個女子來說,未免太苛刻。”</br> 他真不希望現在那個活潑又驕傲的姮姮,日后變成冷血的帝王;可是如果不那樣,可能會更痛苦。</br> “秦昭,”穆敏能感受到他身上濃濃的無奈和糾結,站起來從背后抱住他,“你不用擔心那么多,還有你在呢!”</br> 小蘿卜被她逗笑:“敏敏,在你心里,我是不是無所不能的?”</br> “不是在我心里,你本來就是無所不能的。反正我已經和爹說好了,把阿妤留下讓他們照看,我陪著你進京。”</br> “敏敏,你再考慮一下……”</br> “考慮什么?”穆敏猛地松開手,美目圓睜,“你想把我撇在邊城?”</br> “沒有。就算之前有過這樣的想法,現在看你這樣,也不敢有了。”小蘿卜笑道,“既然如此,你陪我。”</br> 風風雨雨,他們一起面對。</br> “好!”</br> 阿嫵告訴姮姮:“舅舅和舅母要和我們一起回京,你要聽話。否則你看舅舅,是不是很嚴肅很嚇人?”</br> 說來奇怪,姮姮根本不怕陸棄,卻對小蘿卜特別敬畏。</br> 她總覺得,這個不聲不響,偶爾還會笑笑的舅舅,其實很嚴厲,不通人情。</br> 她很不敢和他親近。</br> “母后,真的要和舅舅一起走嗎?這個舅舅不如小舅舅好。我聽話,不讓他去行不行?”姮姮商量著。</br> 阿貍一直在宮中,對她寵愛有加,陪她闖禍,替她背鍋,當然是好舅舅。</br> 阿嫵點著她的鼻尖道:“你啊,被你父皇和小舅舅慣得無法無天,是該有個人管管你了。別說你怕你舅舅,我都怕,那有什么辦法?你父皇的圣旨已經下了。”</br> 說話間她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br> 姮姮哭喪著臉:“那妹妹呢?我不想要妹妹去宮里!”</br> “你想得美。你想要阿妤去,你外公外婆也不肯呢。”</br> 姮姮松了口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