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呵呵的阿貍完全不知道山雨欲來風滿樓。</br> 小蘿卜被傻子弟弟帶到穆敏面前時,發現她一身泥土,頭發上也都是灰塵,蹲在地上哭,頓時放下心來。</br> 是的,雖然穆敏在哭,原本就弄臟的臉,被她一抹涂成個花貓模樣,小蘿卜還是放心了。</br> 有什么,比她完好無缺、會哭會笑、鮮活靈動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更讓人激動的?</br> 可是接下來就是心疼了。</br> 小蘿卜揮揮手讓暗衛把追著穆敏問她為什么哭的傻弟弟帶走,自己在她身旁坐下,把她摟在懷里溫聲問道:“敏敏怎么哭了?是不是剛才情況太兇險后怕了?”</br> “不是?!蹦旅粑宋亲?,掀起自己被刮裂成碎布條的裙擺,心疼地道:“你看這條裙子,是我所有裙子里最好的一條。白蘇姑姑說,繡這條裙子,得最好最熟練的繡工用一年的時間。你看,全壞了?!?lt;/br> 這是她最心愛的裙子,今日也是猶豫了半天,想要在小蘿卜面前讓他眼前一亮才穿上的。</br> 結果小蘿卜沒表揚她,她卻弄壞了裙子。</br> 這是她的心頭好,所以是發自內心地不舍得。</br> 小蘿卜哭笑不得,反復確認了她不是開玩笑,是真的這么覺得,才勸道:“不過一條裙子而已。你喜歡,我讓人給你做一模一樣的。你若是等不及,那找十個繡工一起,是不是一個月差不多就可以做好?”</br> 只要人沒事,往后余生,她就是每天換一條這樣的裙子,又算什么事?</br> 穆敏卻感動不已。</br> 渣爹連他的伙食都“克扣”,知道他給自己做那么名貴的裙子還不瘋了?</br> 這條裙子原本是蘇清歡的,在她的衣柜中也算得上為數不多的最名貴的衣裳。</br> 蘇清歡不喜奢華,又見穆敏特別喜歡,所以就送給她。</br>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穆敏格外珍惜,覺得這是夫人對她的情意——不管多么名貴的東西,夫人都舍得;夫人是真心實意喜歡她,呵護著她的。</br> 想到這些,穆敏又難過了。</br> 可是她不哭了,只是悶悶得難受。</br> 為條裙子哭,實在太丟人了,她要克制自己。</br> “好了,小花貓?!毙√}卜抽出帕子替她把臉擦干凈,“休息好了嗎?咱們回家?!?lt;/br> “不行,腿還抖?!蹦旅羧鰦?,張開手,“要這樣抱著。”</br> 小蘿卜笑著把她抱起來,穩步往前走,臉色卻不是很好看。</br> 人沒事就好,回去要找阿貍秋后算賬。</br> “敏敏,”他不動聲色地問道,“你為什么會對這里這么熟悉,難道是有什么淵源嗎?”</br> “淵源?”穆敏從他懷里跳下來,到底舍不得他辛苦,笑嘻嘻地道,“有啊,你不知道,我們是盜墓的祖宗嗎?”</br> 小蘿卜:“……從未聽你說起過。”m.</br> 穆敏笑道:“其實我們最早搬到谷里隱居的那位祖宗是一位將軍,熟知藥理,他去采藥的時候遇見了一個盜墓的女子,也就是我們的祖娘娘。后來發生了一些事情,他們兩人就各自帶了一些家人、朋友和下人,一起隱居起來。”</br> “你們祖娘娘是盜墓的奇女子?”</br> “是??!”穆敏道,“祖娘娘留下了好多書,我無聊時候就都看了,后來自學成才,發現我們隱居的山谷其實也是龍脈所在,也有個皇陵呢!”</br> 她眉飛色舞,似乎等著他問她事情經過。</br> 小蘿卜卻看著她道:“你什么時候會覺得無聊?”</br> 穆敏臉上的笑容一下凝固了,半晌后才道:“秦昭,你怎么不按照套路啊!咱們不是在說盜墓的事情嗎?”</br> 小蘿卜握住她的手,“是你在三叔家住的時候嗎?”</br> 穆敏垂眸遮掩住眼底飛快閃過的黯然之色,笑道:“那時候是沒什么事情,又沒有吱吱在身邊。去書院的時候杜明秀那那個討厭鬼又帶人孤立我,我懶得和她計較,所以干脆自己躲在房間里看書樂得高興?!?lt;/br> 明明是無奈孤獨,在她口中卻如此輕描淡寫。</br> 他的敏敏,是個大度豁達的姑娘。</br> 小蘿卜看著她在風中亂飛的布條裙子,隱隱都能看到里面淺粉色的褲子,便在她前面蹲下、身體道:“敏敏,我背著你走。我不累?!?lt;/br> “好啊。”穆敏趴在他背后,“其實我在三叔家的日子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難過啦。我爹怎么說都是族長,又是三叔的親兄弟。三嬸又不敢打罵我,最多指桑罵槐,我只當蚊子在嗡嗡,嘻嘻……”</br> “嗯。”小蘿卜悶聲道。</br> 身邊的暗衛已經很有眼色地或者去幫忙找馬車,或者遠遠地跟著。</br> “我跟你說盜墓的事情吧,其實真的很有意思。我就覺得這原本應該傳承下來的事,都在祖宗一念之間,失傳這么久。不過這樣也好,否則哪里還輪得到我去發掘?”</br> “盜墓危險,是以祖宗這般打算,也是有道理的?!?lt;/br> “才不是?!蹦旅舻?,把臉貼在小蘿卜還不夠寬厚的背上,“是迷信盜墓折壽,我那位祖娘娘三十多歲就去世了。”</br> 說完她又有些后悔,“其實這些我都不信,你也別信。而且我也就是好奇而已,不會以這個為生的?!?lt;/br> “嗯,回去給我講講,做我的夫子可好?”小蘿卜道。</br> “好啊!”</br> 有驚無險,驚魂初定的小蘿卜把兩人帶回去。</br> 阿貍挨了史無前例的一頓痛打,而且是小蘿卜自己動手的,之后他在床上趴了足足五天才敢動。</br> 但是阿貍也就是當時哭得快要把將軍府的屋頂都掀翻,小蘿卜和他講明白道理后把謄抄好的《秋水拳》扔到他床上,這傻子又歡天喜地,直呼這頓打也值得。</br> ——他還以為,是因為挨打之后,小蘿卜看他可憐才給他這個的。</br> 吱吱知道后樂不可支:“穆敏呀,你小叔子該不是傻子吧?!?lt;/br> “你才是傻子!”穆敏不樂意聽,“大智若愚聽說過沒?只有他這樣單純的人,日后才可能成為一代武學宗師。”</br> 這樣單純也沒有什么不好,只是要小蘿卜日后多照拂指點一二罷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