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穆敏也沒有多少抱怨,分離,獨來獨往,在她的人生中,早已是常態。</br> 現在和小蘿卜這樣,對她而言,已經是彌足珍貴的了。</br> 在門外她遇見燒餅,后者手里正拿著一封信,行色匆匆,差點撞到她。</br> “穆,穆,穆姑娘……”燒餅把握信的手垂下,結結巴巴地道,“您,您來找大公子啊。小的這,這就進去給您稟告。”</br> “燒餅,”穆敏的眼睛掃過他手中的那封信,笑瞇瞇地道,“我從前還不知道你有結巴的毛病呢!”</br> 燒餅:“……沒,沒有,就是小的看,看見您就緊張。”</br> “沒做虧心事,你緊張什么?”穆敏笑道。</br> 燒餅見她打量自己手中的信,默默地把手背到身后,“沒,沒做過……”</br> 這不是正打算做,就被她撞見了嗎?</br> “敏敏進來,燒餅也進來。”早已聽見兩人聲音的小蘿卜終于耐不住性子道。</br> 這倆人在外面還聊個沒完沒了了。</br> 穆敏沖燒餅笑笑,后者一臉哭色地做了個邀請的姿勢請她先走,她便先進去了。</br> 小蘿卜招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然后問燒餅:“何事?”</br> 燒餅已經把信藏到袖子里,支支吾吾道:“沒事,就是想問您晚上想吃什么……”</br> 都是一起長大的,燒餅一開口小蘿卜就知道他在撒謊。</br> 甚至于,小蘿卜已經發現他搓著手,心虛地盯著他的袖子看。</br> 穆敏也不說話,只似笑非笑地看著燒餅。</br> “說實話。”小蘿卜道,“你袖子里裝的是什么?”</br> “沒,沒什么。”</br> “沒什么見不得人的,便是見不得人……”小蘿卜側頭看了穆敏一眼,目光中隱有笑意,“也不必瞞著穆姑娘。”</br> 穆敏終于難得認可了吱吱的話——秦昭太會撩了。</br> 他的撩,不動聲色,只有細細體會,方能明白其中如涓涓細流般的小甜蜜。</br> “要是公事,我就不聽了。”穆敏站起身來道。</br> 這話是肺腑之言,她光明磊落,但是在世人眼里來歷不明,避嫌是最好的辦法,能夠避免很多無謂的猜測。</br> “不必。”小蘿卜按住她,“燒餅!”</br> 聽出他聲音中的冷意,燒餅后背冷汗涔涔。</br> 今日他真是太難了,退是一刀,估計進還是一刀。</br> 可是沒辦法,主子發話,他只能照做。</br> 燒餅從袖中掏出信來,顫抖著手遞上去,后退兩步垂手站在一旁,恨不得像鴕鳥一樣把頭扎到沙子里。</br> 這封信恐怕,不,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的。</br> 大公子啊大公子,不是小的不幫您,是您非逼我這么做的啊!燒餅心里哀嚎。</br> 小蘿卜看著信封上的筆跡,娟秀雅致,信封上似乎還隱隱帶著熏香的氣味,皺眉問道:“信是從哪里來的?”</br> “是,是明府的人送來的。”燒餅心一橫,咬牙道。</br> 小蘿卜頓時明白過來,一定是明錦寫的。</br> 穆敏反應比他慢一些,但是女人對于情敵,總是十分敏感,她幾乎是隨后就猜出了這封信來自于明錦。</br> 她心里肯定不舒服,所以直直地看著小蘿卜,等著他的反應。</br> 小蘿卜把信放到桌上推離自己,面色平靜道:“退回去。”</br> “退,退回去?”燒餅驚訝。</br> 這種處理方式,他還是聞所未聞呢。</br> 聽說過退禮物的,但是沒聽說過退信的。</br> 難道大公子就不好奇這封信里寫什么嗎?</br> 燒餅覺得,明錦肯定是痛哭流涕想讓大公子回心轉意的。</br> 她想得美!</br> 但是最好的方法,難道不是看了信,然后回信告訴她,大公子已經另有心上人了嗎?</br> 這種方式是燒餅想到的最好處理方式,既能羞辱明錦,又對穆敏表明心跡。</br> “嗯,退回去。”小蘿卜道,“什么都不必說,讓人給她退回去。她若是個聰明人,肯定會懂的。”</br> “若是她不聰明呢?”燒餅覺得自己就很笨。</br> 從小到大他一直被大公子智商碾壓,自信都碎成了渣渣。</br> “那更沒有必要多言,去吧。”小蘿卜揮揮手。</br> 燒餅只能答應,怯怯地看向穆敏,發現她面色如常,這才松了口氣,捧著信出去。</br> 等他出門后,穆敏笑瞇瞇地和小蘿卜道:“我打算和吱吱一起出去玩,但是想低調一些,盡量別被人認出來。你要是不放心,派幾個暗衛跟著我們,行不行?”</br> “好。”小蘿卜一口答應。</br> 兩人一個不問,一個不提,完全沒有說起明錦。</br> 穆敏又和他說了一會兒話才離開,不過回去的時候和吱吱說了下這件事情。</br> 吱吱一聽眼睛亮了,“哎,你怎么不看看呢!你就不好奇那個誰說什么嗎?”</br> “其實是有點好奇的,但是我覺得秦昭處理得很好。”</br> “好個屁!”吱吱翻白眼,“難道他不是心虛嗎?”</br> “他不是,他是坦然。”穆敏道,“只要他看了,不管回不回復,回復什么,恐怕明錦都會有自己的解讀。這般原封不動還回去,至少表明了他對她無意,又不至于羞辱她。”</br> 日后形同陌路,只當從未有過交集,各自安好,這就是小蘿卜的態度。</br> “秦昭也是奇怪,”吱吱托腮道,“他就不恨明錦落井下石嗎?”</br> “他不是那種小雞肚腸的人。”穆敏眼中露出驕傲之色,“更何況他有了我,更沒有必要揪住從前不放。”</br> “滾滾滾,我就是好奇一下明錦寫什么,你又來給我秀恩愛!”</br> “其實我也有點好奇,也有點陰暗心理,想讓她失望,畢竟她對秦昭那么絕情。可是轉念一想,她不退親,我現在算什么,也就釋然了。”</br> “我看你是感謝,要不要去送點禮啊!”吱吱冷哼道。</br> “原意是想送的,等她成親給她送份禮,但是事到如今,還是算了,免得她覺得我是羞辱她。以后不來往就行,放過她吧。”</br> 失去秦昭,現在明錦腸子一定都悔青了。</br> 作為既得利益者,穆敏覺得自己做人要厚道。</br> “大公子,嚇死小的了。”燒餅也正在和小蘿卜說話,“您就不怕穆姑娘生氣啊,小的白白替您緊張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