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敏“撲哧”一聲笑出來,蘇韻這張嘴,也不饒人。</br> 不過聽起來,她還是太客氣了。穆敏想,如果是自己,恐怕一根針都會看得緊緊的,肉包子寧愿喂狗都不給這樣的曾祖母吃一口。</br> 宋氏怒道:“好你個小蹄子,以為有了人家翅膀就硬了?我告訴你,你不敬長輩,小心我攪黃了你的親事!”</br> 白蘇聽到這話臉色沉了下來。</br> 這么好的日子,宋氏在這里大放厥詞,實在令人掃興。</br> 再說,攪黃自己曾孫女婚事的這種話,是一個曾祖母該說的話嗎?</br> 更重要的是,在穆敏面前,白蘇覺得宋氏這般,也折了蘇清歡的面子,所以她臉色很難看。</br> 倒是穆敏善解人意,開口道:“白蘇姑姑,我覺得夫人真不容易,曾經在這樣的祖母手下討生活。走,咱們進去,要不韻表姐還不知道要被這老虔婆欺負成什么樣子!”m.</br> 屋里蘇韻顯然也生氣了,冷冷地道:“您若是想去就去吧。您真以為這還是在村里,您信口雌黃就能攪黃別人親事?王家上門求取我,您以為是喜歡我還是喜歡您這樣鎮家的老祖宗?都不是,他們看重的是我姓蘇,我爹是蘇明俊,看重的是,我姑姑是秦蘇氏。”</br> 她也是氣壞了,竟然跟這個不知所謂的老太婆說起了這些。</br> 她和母親不一樣,曹溦一般都是和宋氏正面杠,她卻是曲折迂回,表面上假意奉承,逆來順受,實則密切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隨時給她挖坑。</br> 所以宋氏在她手上討了好幾次沒趣,都沒意識到是她動的手。</br> 今天她之所以沉不住氣,是因為她大好的日子里被人這么詛咒,實在氣不過了。</br> 反正她也要出門子了,干脆狠狠懟這個老太婆一次。</br> “我說你怎么越來越忤逆,都是跟你那個狐媚子姑姑學的!”</br> “曾祖母,人后不要說人閑話,您把這話拿到我姑父面前說,我才敬佩您呢。”</br> 宋氏想到陸棄那雙冷冷的眼睛,頓時打了個寒戰,底氣也有幾分不足,嘀咕道:“你當我怕他不成?論起輩分,我也是他的祖母。”</br> “我姑姑姓蘇還是姓張,您心里很清楚。您這么說,就不怕她嫡親的祖母從地下爬出來找您算賬嗎?”</br> 穆敏“撲哧”一聲又笑出來,忍不住掀開簾子走進去,鼓掌道:“韻姐姐說得好。”</br> 宋氏和蘇韻都向門口看過來。</br> 穆敏對著蘇韻微笑行禮:“韻表姐好,我是穆敏。”</br> 蘇韻原本坐著,聞言站起身來,笑意盈盈地道:“原來是敏敏,我盼著你來好久了。我這些日子也不能出門,否則早就去看你了。”</br> 宋氏用挑剔嫌棄的眼神上下打量了穆敏一番:“你就是那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野丫頭?這秦家真是有怪癖,父子都喜歡野丫頭。”</br> “不喜歡野丫頭,難道喜歡潑婦老太太?”穆敏不客氣地道。</br> “你,你……”宋氏氣壞了。</br> 她在蘇府里養尊處優,被蘇明俊的妾室哄著,還真沒人敢這樣和她說話。</br> “我怎么了?我很好啊。倒是你老太太,年紀大了不要這么暴躁易怒。這大喜的日子,你要是一下過去了,多晦氣。”</br> “你……來人,給我撕爛這個野丫頭的嘴!”宋氏歇斯底里道。</br> 蘇韻臉上露出嫌惡之色,往前一步擋住穆敏,冷聲道:“曾祖母,上門就是客,更何苦穆姑娘是姑姑府上的客人,到了我們府上更是貴客。您還是把平時在小丫鬟面前那副派頭收起來,您在村里不識尊卑,沒人和您計較。但是您現在還這般,恐怕對我爹的前程,并沒有什么好處。”</br> 其實她并不需要擋著,因為根本就沒有人敢上前動手。</br> 不管是蘇明俊的姨娘還是其他丫鬟婆子,現在被收拾得都老老實實,尤其在蘇清歡的人面前,更是大氣都不敢出。</br> 見宋氏還要說話,蘇韻感到厭煩,放了個大招:“今日我姑父和昭表弟都來了。我姑父怎么護短,您知道。昭表弟是青出于藍勝于藍……”</br> 宋氏聽到秦昭的名字,臉色就有些不好了。</br> 然而她嘴巴壞,又不敢說穆敏了,只能沖著蘇韻道:“我等著看你個潑辣貨被休回府里……”</br> 蘇韻起得渾身發抖。</br> 大定這日詛咒她被休,何等惡毒。這個曾祖母,總是刷新她對令人討厭這個詞的認知。</br> 穆敏不慌不忙地道:“宋老太太還是好好保重自己吧,看熱鬧也得有命看才行。你這把年紀,隨時都見不到明日的太陽。”</br> 宋氏戳人肺管子,她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又戳了回去。</br> 活到這把年紀,宋氏最盼望人說的就是長命百歲,聽到咒她早死的話,如何不生氣?</br> 可是她還是灰溜溜地走了。</br> 穆敏和蘇韻都是快意性子,一見如故,說了不少話。</br> “我娘是蘇家的媳婦,沒辦法說話,所以我平素就得護著她,潑辣慣了,敏敏你別嘲笑我。”蘇韻笑道。</br> 她眉眼如畫,相貌端莊,臉上洋溢著喜悅,看得出來對自己的親事是極為滿意的。</br> “韻姐姐說這話就見外了。要說潑辣,那是咱們志趣相投。”穆敏笑嘻嘻地道,“我討厭這個老太太很久了,誰讓她欺負夫人,還把夫人賣了?我見一次總要讓她不舒服一次!”</br> 都說天道好輪回,這樣壞心腸的老太太,憑什么還能悠然自得地頤養天年,甚至還能蹦跶出來損人不利己?</br> 反正她穆敏眼里,是揉不下這樣的沙子。</br> “不過我很奇怪啊韻姐姐,我覺得她似乎很懼怕秦昭?為什么呢?是我感覺錯了?”</br> 蘇韻笑道:“你沒有感覺錯,她確實對昭表弟畏懼如虎。”</br> “為什么?”穆敏托腮眨巴眨巴眼睛,一幅八卦的模樣。</br>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蘇韻道,“她在昭表弟那里吃了一次大虧。回頭還是讓昭表弟講給你聽。咱們不提她了,給我說說你們的事情。我在家里不能出門,每天抓著能出門買菜的婆子,偷偷打聽你的事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