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替世子妃診脈之后，蘇清歡對云揚的觀感極差。</br> 但凡他對她稍微尊重些，下人怎么敢那么怠慢，讓她昏迷不醒后還得不到好的照顧？</br> “姑娘，您要見他嗎？”白蘇試探著問道。</br> “不見，隨便找個理由打發他。”</br> 白芷正好端來飯菜，聽見兩人對話，把飯菜放下，笑嘻嘻地道：“奴婢去打發他走。”</br> 蘇清歡點點頭。</br> 她吃過飯之后又過了一會兒，白芷才回來，憤憤不平地道：“真沒見過這樣的人，還世子呢！我說了姑娘身子不適，概不接診，他竟然說見不到姑娘就不走；還說姑娘不過一個醫女，就敢如此怠慢他，他要等咱們世子回來討要個說法。跟個八歲孩子討要說法，呸！”</br> “他但凡要臉，也做不出來寵妾滅妻的事情。”蘇清歡道，“明唯也不是省油的燈，只是現在一心撲在世子妃身上。等過一陣世子妃好了，他不會放過那對狗男女的。”</br> 白蘇問白芷：“那他到底走沒走？”</br> “走了。不過不是我打發走的，”白芷面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是淮州候府的人來把他叫走的，說是舒姨娘又身體不適暈倒了。”</br> “不提這些人，”蘇清歡道，“世子又進宮了？”</br> 世子每日都要進宮，美其名曰讀書，其實就是去被監視并洗腦。</br> 白蘇道：“今日告假去登山了，和其他幾個世子公子的。”</br> 蘇清歡點點頭：“穆嬤嬤呢？”</br> “嬤嬤說姑娘近來吃飯吃的少，要給您做開胃的點心，一大早自己出去買材料了。”</br> 蘇清歡道：“這樣也好，我跟你們倆說件事情。咱們一會兒出門去……”</br> “這太陽可真毒啊！”</br> “那是，秋老虎厲害著呢。”</br> 張閣老府正門處，兩個門房正在無聊地扇著蒲扇說話。</br> 他們跟站在門口的侍衛搭話：“不用站那么直，快歇歇吧，這大熱天的。哪個不長眼的敢闖咱們閣老府，更何況咱們這是正門，哪有個人走動？”</br> 正門都是府里的主子們婚喪祭祖這樣的大事才會開啟，平時基本都走側門。</br> “被發現，可是要打板子的。”幾個侍衛看著沒人，紛紛抱怨道，“差事不好當啊，上次就路過幾個乞丐，沒及時趕走，咱們兄弟都挨了板子。”</br> 正說話間，一頂青色紗頂小轎漸漸走近，門房侍衛都看了過去。</br> 兩個轎夫一前一后，轎簾旁邊跟著個丫鬟，風吹動前面的簾子，隱隱能看到繡花鞋。</br> 原來是個女人。</br> 小轎在門前停下，一個侍衛立刻上來驅逐：“干什么的？眼瞎嗎？這是閣老府正門！快走快走！”</br> 轎夫嚇得點頭哈腰，扭頭苦著臉看著白芷：“姑娘，我就說這里不行。”</br> 白芷脆生生地道：“姑娘，咱們到了。”</br> 纖纖細手打開簾子，一張妝容精致，嬌艷美麗的臉露出來。</br> 蘇清歡穿著月白色的褙子，里面茜紅色窄衫把豐乳蜂腰勾勒得一覽無余，魅惑勾人。</br> 她今日特意化了妝，額角貼了大紅色的花鈿，眉如遠山，眼角微挑，唇紅齒白，妝容美麗而張揚，看呆了門房和侍衛們。</br> “賞。”她朱唇微啟，聲音清脆婉轉若黃鸝。</br> 白芷掏出一角銀子遞給轎夫，“喏，走吧。”</br> 轎夫歡天喜地的走了。</br> 侍衛這才反應過來，上前對蘇清歡主仆道：“這是閣老府，你們不能在這里停留。”眼睛卻貪婪地在蘇清歡臉上徘徊，心里想著到底是哪家的花魁，真他娘的好看。</br> 也不知道是府里哪位老爺少爺惹的風、流事，被人找了上門，有錢有權真好。這身段，這相貌……</br> 蘇清歡嫣然一笑：“幾位大哥，我就是要來閣老府。麻煩您通稟——”</br> “有事去側門，這是正門，不是你能走的地方。”侍衛雖然不錯眼地看著她，但是依然沒有松口。</br> “我就是要走正門。”蘇清歡道，“我是張家的姑娘，認祖歸宗，難道不該走正門嗎？”</br> 侍衛們目瞪口呆，面面相覷。</br> 這身打扮，他們以為不是良家子，竟然，竟然是張家的姑娘？</br> 哪個姑娘？</br> 侍衛們的旖旎心思收了收，為首一人道：“敢冒認閣老府的親戚，可是大罪。你年紀輕輕，別想不開走了歧路。若是缺錢，我們說不定能幫你……騙錢也要看清地方。”</br> 幾個侍衛都附和，眼睛舍不得從她身上挪開。</br> 蘇清歡仿佛對這些放肆的打量習以為常，仍然淺笑吟吟：“我當然知道。可我本來就是張家的姑娘，真金不怕火煉。麻煩紀委幫我通稟下，我要找張二老爺。他若是不見，就跟他提我娘柳輕菡的名字。”</br> 侍衛們被“柳輕菡”三個字嚇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br> 雖然他們年輕沒有經歷過當年之事，但是府里那些老爺少爺們的風、流韻事，正是他們茶余飯后消遣八卦的對象，哪里會不知道柳輕菡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br> 蘇清歡身姿婀娜，后背挺直，就定定地站在那里，對白芷道：“請幾位大哥喝茶。”</br> 白芷便從包袱里掏出五六個五兩一個的銀錠來，白花花的銀子，在太陽下閃著光。</br> 財帛動人心。尤其對于正門這些沒什么油水可撈的門房侍衛而言，更是天降橫財。</br> 但是他們到底有分寸不敢拿，幾人商量了一番道：“姑娘你先到門房里坐坐，站在這里不妥當。我們進去給你看看張二老爺在不在，在的話看看他老人家愿不愿意出來見你……”</br> “不敢麻煩，我就在這里等。”</br> 他們說話的功夫，后面已經有不少人在圍觀。畢竟閣老府正門，站著個衣裳鮮亮，美麗傾城的姑娘，這也是一樁吸引人眼球的大八卦。</br> 雖然對蘇清歡的身份不肯定，但是侍衛們也不敢對她動手，只能快步進去稟告。</br> 忽然一陣馬蹄聲響起，有輛馬車沿著路轔轔而來，馬車上的標志，正是閣老府所有。</br> 蘇清歡的眼中露出笑意，心里暗贊白蘇辦事靠譜，果然把人引了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