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搬家當然不用自己動手,自有人把一切都打點好。</br> 蘇清歡讓心細的白蘇暫時去幫忙照顧穆敏,又另外撥了幾個丫鬟婆子過去。</br> “霜華院?!蹦旅粽驹谧约涸鹤拥拈T口,仰頭看著黑底金字讀道,“這名字我很喜歡。”</br> 小蘿卜笑道:“你暫時住在這里,不管是名字還是其他,只要不喜歡盡管按照你的心意改?!?lt;/br> “好。”</br> “走,進去看看?!毙√}卜主動牽上她的手。</br> 穆敏愣了下,覺得包住自己的手寬厚而溫暖,不由偷笑,跟著他一起進去。</br> 白蘇早已等在里面,帶著眾人向穆敏行禮。</br> 穆敏讓眾人起來,也沒說什么客套話,只讓她們各自忙自己的,在白蘇的帶領下和小蘿卜一起進了房間。</br> 穆敏對一切都很新奇滿意。</br> 雖然族里不缺金銀珠寶,但是自給自足的日子,到底沒有外面奢華。</br> 就說這滿屋子的家具,花紋繁復精美,一個梳妝臺已經讓穆敏驚嘆不已。</br> “知道你用慣了琉璃鏡,這是我娘特意吩咐人把她的搬來的?!毙√}卜笑道。</br> 穆敏驚訝又不安:“這樣不好吧?!?lt;/br> “我也替你婉拒了,然而我娘說她很快要離開,希望你能住得和家里一樣舒服。”</br> “這里可比我家里舒服多了?!?lt;/br> 穆敏的話讓身后的白蘇也露出了笑意。</br> 真是個直爽的姑娘。</br> 按理說從前沒有見過這許多華麗名貴的家具陳設,一般人都會覺得眼花繚亂,或者不敢抬頭看,或者要強裝淡定。</br> 但是穆敏不,她的所有新奇都寫在臉上,對周圍一切都充滿好奇。</br> 然而這種好奇那么自然,沒有自卑,只有探究,也有真心的贊美,這種態度,讓人忍不住心生喜歡。</br> 穆敏來到床鋪前,摸著簇新的錦被,忍不住脫了鞋在上面打了個滾兒,貪戀地抱住被子:“秦昭,你出去吧,我不想起來了。我要在我床上躺著,沒事別叫我。”</br> 小蘿卜:“……別鬧了,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好。”</br> “我能?!?lt;/br> 在這樣舒服的床上誰覺,她可以睡到地老天荒。</br> 白蘇笑道:“穆姑娘,夫人還讓人收拾繡樓,說你要是在這里住厭煩了,就搬過去住幾日。那里還沒進完家具擺設,夫人的意思是,要按照您的喜好來布置。”</br> “繡樓?”穆敏轉轉眼珠。</br> “嗯?!睋哪旅舨涣私?,白蘇不厭其煩地解釋,“未出嫁的姑娘在娘家是住繡樓的。您是大公子的救命恩人,夫人是把您當成了自己的女兒?!?lt;/br> 穆敏還傻呵呵地笑,小蘿卜的臉色卻有點蒼白。</br> 原來,娘是這樣打算的嗎?</br> 娘想認敏敏做干女兒?這是出于本心還是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所以用這種方式讓自己斷了念想?</br> 一時之間,小蘿卜想了很多很多。</br> 穆敏等到白蘇出去,看見小蘿卜的臉色才慢慢想明白。</br> 她的心沉了下來,臉上卻帶著笑意,歪頭問小蘿卜:“秦昭,夫人要認我做干女兒嗎?”</br> “敏敏,你不用管,我會去找爹娘說清楚的。”</br> 可是穆敏卻道:“秦昭,現在說真的好嗎?”</br> 她雖然初來乍到,卻也聽說了蔣嫣然的事情。</br> 秦昭的這個表姐,在秦府呆了許多年,又是從小帶著秦昭長大的,算是府里的人了;這次又是為了救秦昭,以身伺狼,穆敏對她欽佩又感激。</br> 小蘿卜明白她的意思,卻道:“我先和我爹說說?!?lt;/br> 畢竟爹連通房都送了,可見對自己的婚事,并沒有娘那么執著。</br> 穆敏道:“那你想清楚,千萬別讓你娘這時候雪上加霜?!?lt;/br> 至于渣爹,哼,不想提他。</br> 小蘿卜去找陸棄說話,穆敏一個人抱住被子若有所思。</br> 至少從目前來看,秦昭的娘似乎并不討厭自己,可是如果秦昭戳破了這層窗戶紙呢?</br> 如果她反對,又該怎么辦?</br> 退縮是不可能退縮的,可是如何兩全,讓秦昭不為難呢?穆敏犯了難。</br> 正心思百轉間,白蘇敲敲門道:“穆姑娘,您現在方便嗎?夫人請您去她屋里說話?!?lt;/br> “方便?!蹦旅魪拇采掀饋恚拔艺硪幌戮蛠??!?lt;/br> “我能進來嗎?”</br> “哦,進來吧?!?lt;/br> 白蘇捧著匣子進來,身后的兩個丫鬟手里各自捧著一套當季的衣衫。</br> “這是夫人給您的首飾,您挑喜歡的戴著玩。時間倉促來不及給您做新衣,這兩套是大姑娘從前做了沒上過身的,您不要嫌棄。回頭會有錦繡閣的人上門替您量體裁衣……”</br> “給我的衣服?”穆敏的眼睛亮了,忍不住上前摸摸衣裳,展開來看。</br> 淺碧色齊胸襦裙,外面是一件桃紅窄袖小襖,刺繡都栩栩如生,上面的蜻蜓幾乎都要飛出來。</br> “您喜歡這身?奴婢也覺得這身好看。”白蘇笑道。</br> 這是年輕姑娘能托起來的顏色,如果她沒記錯,這是曹夫人給大姑娘做的,只是大姑娘不喜歡顏色太過鮮亮,所以一直沒穿。</br> 穆敏眼中滿是喜歡,但是卻有幾分遲疑。</br> 白蘇察言觀色,不由開口問道:“穆姑娘可是不喜歡?那這套呢?兩套都不喜歡也不打緊,大姑娘沒上身的新衣服有很多,奴婢讓人去取……”</br> “不是不是?!蹦旅裘Φ溃χ聪蛩?,“白蘇姑姑,我是在想,如果我不在家,別人動了我的新衣服,我恐怕拿起刀捅人的心思都有了……這是姐姐的衣服,不告而取,似乎不太好。”</br> 說著,她吐吐舌頭。</br> 白蘇愣了下,被她這個拿刀捅人嚇到了,隨即笑道:“幾身衣服而已,大姑娘才不會放在心上。大姑娘巴不得把這些衣服都送人,讓她的衣柜都是她喜歡的男裝。”</br> “這些漂亮的衣服,真是姐姐不喜歡的?”</br> 還有人不喜歡漂亮衣服?穆敏很難理解。</br> 白蘇肯定地點點頭:“是,您只管放心。夫人和奴婢,都擔心您嫌棄這是舊衣服……”</br> “不嫌棄不嫌棄。”穆敏笑嘻嘻地把衣服抱過來在身上比劃,“比我從前最好的衣服都好看。”</br> 她換上衣服,在白蘇面前轉了個圈,裙裾飛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