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不見外,自己拿著包袱進了穆敏的房間。</br> 穆敏也不和她客套,依舊坐在躺椅上悠閑地吃著她的水果,和小蘿卜說話。</br> “秦昭,你不要聽吱吱胡說八道,我們這里才沒有什么丫鬟呢。”穆敏道,“我從三叔家搬出來的時候,她被家里逼親,然后就躲到了我這里,聲稱賣身給了我。”</br> 為了這件事情,穆敏也險些倒霉。</br> 畢竟買賣人口在這里是絕對不被允許的。</br> “好在后來我爹下山,吱吱也良心發現,說是不想成親,這才解救了我。”穆敏說起這事還氣呼呼的,“你見過誰家丫鬟比小姐還掐尖要強的?”</br> “不要說我壞話!”吱吱從屋里探出頭來道。</br> “收拾你的東西!”穆敏作勢要用桃子砸她。</br> 吱吱笑嘻嘻地躲了進去。</br> “她為什么不想成親?那她父母呢?”</br> “她當時年紀小,父母都不在了,住在祖母那里。”穆敏道,“她祖母這個人,一言難盡,給她定了個瘸子,因為對方家里有錢。馮靜安他爹,也就是吱吱的伯父等人也勸了,可是都被她祖母罵退了。吱吱也硬氣,自己跑出家門,就是非來霍霍我,這事我想起來就打她一頓。”</br> 小蘿卜看著她憤憤不平的樣子,不由露出笑意。</br> 他知道她嘴硬心軟,否則也不會收留吱吱,更不會把她慣成這樣。</br> “吱吱走了一年了,馮靜安的娘,也就是吱吱的大伯母去世了。馮靜安傷心過度,去山里結廬守孝,直至不放心他,就和族里另幾個堂兄弟姐妹去陪著他。”</br> “他們感情倒好。”小蘿卜道。</br> “確實感情好,另一方面,我們這里多有這種情況。”穆敏道,“幾個人在一起,可以相互照顧,也可以一起學習,比一個人孤零零在那里好得多。”</br> 而且共同有過這樣經歷,日后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也更好。</br> “這委實不錯。”小蘿卜贊賞道。</br> “好不好的,都是風俗而已。”說這話的是出來的吱吱。</br> 她走到石凳上坐下,搶了個桃子啃,然后和穆敏說話:“你這腳怎么回事?”</br> “不小心扭傷的。”</br> “走路不帶眼睛,活該!”</br> “你是回來氣我的?快拿著包袱走走走。”</br> 聽著兩個女孩兒熟悉地斗嘴,小蘿卜回到自己的房間,把地方讓給兩人。</br> “喂,”吱吱立刻湊到穆敏身邊,眼睛賊兮兮地看向東廂房,“快,和我說說你怎么弄了個這么好看的男人回家?過了明路了?”</br> 穆敏翻了個白眼:“少花癡。我撿的,有意見?你沒看見我這半邊臉還是腫的?這就是代價!”</br> “你臉腫了?好像左右是不太一樣。”穆敏打量了一番后道,“怎么回事?誰打的?”</br> “不說這些了。”</br> 穆敏很想和吱吱說,秦昭有多好;可是轉念一想,無論多好,他留下的日子都在倒計時了,頓時又心里難過得不想說話了。</br> “別啊,你得說。我聽聽是哪里撿的,我也去碰碰運氣,撿一個回來。你信不信,如果我也能撿回來一個,以后族里的女孩子都不想嫁人了,會排隊去撿男人?”</br> “想得美!”穆敏笑罵。</br> 有秦昭一個這般完美的人她都覺得是上天對他格外優渥了,哪里還能有那么多上天的寵兒?</br> 秦昭是獨一無二,更是出類拔萃,別人難以望其項背的。</br> “好了不開玩笑,快跟我說說怎么回事。”吱吱著急地道。</br> 穆敏挑著重要的事情和她簡單說了一下。</br> 這般總結,穆敏自己才發現,她和秦昭,真的沒有多長時間啊。</br> 可是那些不受控制的深情,到底怎么來的?</br>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身邊相處幾年十幾年的人都沒感覺,偏偏對之前完全陌生的人產生了恨不得與之同生共死的深厚感情。</br> “你是不是傻啊!”吱吱壓低聲音,口氣充滿了嫌棄。</br> “怎么了?”</br> “既然比看起來更好,你怎么能輕易松手?什么一個月?你得留一輩子!我跟你說,你放走他,肯定終生悔恨!”</br> 穆敏苦笑一聲:“強扭的瓜不甜,而且人家有未婚妻了。”</br> 這倒是個問題……</br> 吱吱也糾結片刻,然而只是一瞬間,很快揮著手道:“當沒有處理!也不管甜不甜,把他擰下來就行!”</br> 穆敏:“……你土匪啊!”</br> 不過心里的那點兒惆悵被她這么一鬧,倒是沒多少了。</br> “族長也說不行唄。”吱吱托腮道。</br> “也不算吧,是我自己過不了這一關……唉,我說什么呢!我就是豁出去不要臉,秦昭也不會答應的。”穆敏道,“好了好了,咱們不說這些了。你搬到馮靜安家住一個月行不行?”</br> “不行。”吱吱斷然拒絕。</br> 穆敏:“……為什么不行!你又不是沒去過。”</br> “以前可以,現在我不打算去了。”吱吱狡黠一笑,“你們孤男寡女,萬一擦出來什么火花就不好了。我可不想將來帶著你的孩子出去找爹。”</br> 穆敏如果不是腳疼都想跺腳了:“胡說什么?你給我小點聲!”</br> 吱吱蠻不在乎地道:“開不起玩笑啊!我住著,保證不打擾你們。你們該干什么干什么,只當沒我這個人。”</br> 她是聰明智慧的小紅娘啊,得趕緊想想辦法,撮合撮合這倆人。</br> “不說這些了。”穆敏嘆了口氣道。</br> 她心里很清楚,這件事情并沒有多少轉圜的余地,所以與其反復糾結,不如避過不提。</br> “那說什么?”吱吱道,“哎,我光想著你和秦昭,倒忘了我堂兄。我可憐的堂兄……”</br> 馮靜安回來之前還向她請教,說是想要向穆敏求親。</br> 吱吱本來覺得兩人很相配,現在看起來,堂兄就是一個杯具。</br> “馮靜安怎么了?心情還不好?”</br> 雖說母子感情深厚,可這都一年了,也該放下了吧。</br> “還行吧。”吱吱也不打算細說,“我出去看看他,有沒有收拾好。”</br> 她得去通風報信,現在千萬別上門求親,否則肯定碰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