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蘿卜掀開門簾,走進門來的杜明秀向他嫣然一笑。</br> 她胳膊上跨著個籃子,籃子里似乎放著什么東西,上面搭著一塊素帕。</br> “秦昭,是誰呀?”穆敏在里面好奇地問。</br> “不認識。”小蘿卜面無表情地道。</br> 穆敏:“……誰呀?”</br> 難道是村里人,秦昭并不認識?</br> “是我。”杜明秀仿佛沒有沒有感受到小蘿卜的冷淡,還沖他微笑,聲音溫和,“敏敏,我看你不舒服,給你拿了點東西過來。”</br> 穆敏一聽是她,懶洋洋地道:“進來吧。”</br> 小蘿卜本來門神一樣站在門口,聞言這才往旁邊讓了讓,掀開簾子。</br> 杜明秀向他點點頭道謝,然后挎著籃子緩步進去。</br> 小蘿卜就站在門口沒有進去,聽著里面的動靜。</br> “現(xiàn)在好點了沒有?用不用我?guī)湍憧纯矗俊倍琶餍惆鸦@子放在桌上,然后過來在床邊坐下。</br> “多謝關心,沒事了,不用麻煩。”穆敏口氣疏離,完全沒有和她套近乎的意思。</br> “那就好。我從家里拿了一塊肉和一些雞蛋給你養(yǎng)養(yǎng)身體。”</br> 穆敏道:“我不用,家里有,你拿回去吧。”</br> 杜明秀也不惱怒,笑道:“你家里有是你的。家里來了客人,你身體又不舒服,怎么都該來送點東西。外面的公子,我聽說叫秦昭,是你救回來的?”</br> 穆敏看看她,眼神有些許探究之意。</br> “我們相互救了。怎么,你對秦昭有興趣?”她直白地問。</br> 門口的小蘿卜眉頭不自覺地蹙起。</br> 杜明秀羞澀道:“敏敏,不要這么說話,讓別人聽見了會笑你沒教養(yǎng)。”</br> “沒教養(yǎng)?我本來也不像表姐這樣八面玲瓏,沒教養(yǎng)便沒教養(yǎng)吧。”</br> 穆敏在她面前就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br> 小蘿卜說得對,和她這種人,沒必要生氣,直接懟就是了。</br> 沒得她給自己使絆子,自己氣半死,還拿她沒有辦法。</br> 杜明秀嘆了口氣,似乎十分疼惜穆敏,道:“敏敏,你將來是要做族長的人,所以我們都希望你好。如果我口氣過了,不要和我生氣。”</br> 穆敏冷笑一聲:“表姐當然是為我好,我知道。可是我人在這里,你的眼神不住地往外看是幾個意思?想看秦昭,你直說就是,我讓他進來給你看個夠。”</br> 杜明秀臉紅:“敏敏!我是覺得自己坐在這里,秦公子不好意思進來,在外面久站太累,畢竟他身上還有傷。怎么到了你嘴里,就變得這么不堪了?”</br> “不堪?什么不堪?”穆敏裝傻,“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表姐喜歡秦昭,不是人之常情嗎?”</br> “我沒那么說。”杜明秀臉更紅了,“敏敏不要亂說話。”</br> “哦,我懂了。”穆敏點點頭,眼神狡黠如靈狐,“姐姐不喜歡他,而是有心儀之人吧。放心,我不會出去亂說,說你喜歡秦昭的。”</br> “我沒有。”杜明秀斷然否認,臉色嚴肅起來,“敏敏,事關我的名節(jié),你不能亂說。尤其你這身份地位,亂說話會造成很壞的影響。”</br> “原來是我說錯了。”穆敏道,“那表姐對不起了。你這么大度,肯定會原諒我對不對?”</br> 她眼神無辜,讓杜明秀一陣氣悶。</br> 這小妮子,今天也太能言善辯了。</br> “我們姐妹,不用說什么原諒不原諒。”杜明秀想起秦昭還站在外面,把不悅的情緒都壓住,道,“說起來,最近舅舅有沒有催促你成婚?”</br> “一直在催,不過馬上就好了。”穆敏假裝漫不經(jīng)心地道。</br> “哦?敏敏說了人家了?”</br> “沒有啊!”穆敏道,“我看上了秦昭,就想要他。”</br> 杜明秀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起來,“這似乎不太合適吧。你是族長,嫁給外面的人似乎不太合適。我覺得表舅不會同意,到時候你們父女關系又要緊張起來。”</br> “我們父女關系就不勞你費心了。”穆敏道,“要是我爹也覺得不合適,我可以不當這個族長啊。”</br> 杜明秀愣住,顯然沒想到她會這么說。</br> 半晌后她才道:“敏敏,不能拿這么大的事情開玩笑。”</br> 穆敏一本正經(jīng)的道:“我沒有開玩笑啊,我是認真的。表姐,你不是一直不服氣我事事壓著你嗎?我要是不做族長,你人緣這么好,肯定好多人提名你。到時候你是不是要謝謝我讓賢?”</br>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瞇成一條縫,透出深深的嘲諷。</br> 不要以為就她聰明,別人都是傻子,她的心思,簡直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br> 杜明秀否認,聲音帶著幾分被冤枉的委屈:“敏敏你千萬不要這么想,我怎么會有這種想法?別說你是名正言順的族長人選,就是谷里的人真的都推舉我,我也肯定不會越過你的。我們是姐妹啊!”</br> “嘖嘖,讓我想想,這個叫什么……”穆敏壞笑著道,“有了男人不要權勢?表姐你怎么想的自己心知肚明。從前你想著越過我,偏偏還得做出一副不爭不搶的樣子。現(xiàn)在有了秦昭,你又習慣性地要和我爭。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只要是我的東西就想染指呢?還是秦昭真的那么好,讓你舍棄族長來選他?”</br> 杜明秀臉色變得很難看,怎么都不肯承認。</br> “敏敏,大概你發(fā)燒燒糊涂了,在說胡話。我什么時候覬覦過你的族長之位?你是族長的女兒,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別人爭也爭不來。”</br> “嘖嘖,我明白了,看來還是秦昭吸引力太大啊。都說紅顏禍水,秦昭算不算藍顏禍水?”穆敏笑道,“和小時候的很多東西一樣,這個人,表姐也想跟我爭唄。”</br> 說來說去,杜明秀只否認野心,沒有否認她想要秦昭。</br> 杜明秀別過臉不說話。</br> 穆敏慢條斯理地道:“表姐,我就喜歡看你這樣子,很看不上我卻又拿我沒辦法;心里咒罵我,除了爹比你好外還有什么,憑什么跟你比,我說的對不對?”</br>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杜明秀義正言辭地道。</br> “哦。原來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