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是誠心誠意和她談親事,她顧左右而言他,一句真話沒有,如何讓他不生氣?</br> 他覺得自己心中有什么東西在萌芽,想要噴薄而出,可是姜月就一瓢一瓢地往上澆沸水,氣死他了。</br> “你去了一趟南越國,回來怎么這么膨脹了?”姜月似笑非笑的道,“莫非在那里被女人捧著習慣了?”</br> “南越的女人?一個比一個黑黢黢的,我才看不上。”小可傲嬌道。</br> 話音落下他才覺得,大臉這是吃醋了?</br> 沒想到姜月臉色更陰沉,“我倒忘了,你一向以貌取人。姚將軍還是快走吧,別在這里讓我這樣丑陋不堪的人污了你的眼。”</br> “姜月,你從前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小可瞪她,“有話你給我好好說,別夾槍帶棒的。”</br> “不好意思委屈姚將軍了,門在那里,請便。”</br> 姜月內心是挫敗的。</br> 她回來明明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告訴自己待小可如從前,兩人做回朋友便是。</br> 可是見到他,卻被他三言兩語就氣得發作。</br> 現在她自己的模樣,真的很像和心愛的人鬧別扭的傲嬌樣子。</br> 這種感覺很不好,卻不受控制。</br> 小可也有些生氣,因為眼前的姜月在他看來真有一種“我不聽,我不聽,我什么都不聽”的樣子。</br> “你是不是吃錯藥了?我是好聲好氣和你商量婚事的!”</br> “婚姻一事,不是兩廂情愿嗎?更何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跟我說什么?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想嫁給你。如果沒有意外,我會嫁到孟家,只要他們愿意。到時候你依然可以以朋友的名義來喝喜酒。”</br> 我喝個屁!小可直想暴走。</br> “你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事到如今,我們的婚事是勢在必行。就算你心里還有疙瘩,也得忍著,因為這是圣旨。”</br> 說著,小可哼了一聲從袖子里掏出圣旨扔到桌上。</br> 圣旨在桌上展開,露出半邊“真顏”,姜月一眼掃過去,已經看到了關鍵信息。</br> “我進宮找蘇夫人,找皇后娘娘,請皇上收回成命。”姜月冷聲道。</br> 小可氣急敗壞地道:“你別鬧了,君無戲言你知道嗎?”</br> “那我便領抗旨之罪。”</br> 小可:“……”</br> 大臉一定是瘋了。</br> 她是不是得了一種專門對抗世俗的病啊!</br> 他“死”了,她為他悔婚,不要任何名分地為他祭祀;想想之前回來看到的那一幕,想想姜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人聲喧鬧種堅守著自己的悲傷,小可心里動容。</br> 可現在他活過來了,他誠心誠意地娶她,皇上也已經下了圣旨,這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她卻冒天下之大不韙,抗旨拒婚。</br> 而且小可了解姜月,她既然說出來了,多半也就是這么想的,真讓人頭疼。</br> “姜月你等著。什么孟三郎你就別想了,在家里等著我的喜轎上門就是。”</br> 小可留下這句話就跑了。</br> 再待下去,不知道這丫頭能說出什么讓他吐血的話來。</br> 姜月坐在院子里,春暖花開,繁花錦繡,去年秋天種下的花兒,現在都爭奇斗艷地盛開。</br> 暖陽傾瀉,彩蝶翩遷,原本這是多么美好的一天。</br> 對于她來說,卻是喜憂參半。</br> 何老爺在她身邊坐下,嘆著氣問:“丫頭,能不能告訴外公,你究竟哪里意難平?”</br> “外公,我沒有意難平。”姜月聲音冷靜,“我從前配不上他,現在依舊和他身份懸殊;他從前不喜歡我,現在也不會愛我入骨。我嫁了旁人,會相夫教子,三從四德,賢妻良母;可是若嫁了他,我怕我會自卑,會嫉妒,會面目全非。”</br> 她無法想象眼睜睜地看著他和別人恩愛,無法想象自己因為嫉妒而和他撕破臉,成為怨偶。</br> “外公,我怕毀了他的人生,也怕毀了自己。”</br> 心中猛獸與善念同在,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姜月對自己并沒有絕對的信心,因為她那么喜歡他。</br> 情不知其所起,然一往而深。</br> “多好的一樁婚事,怎么偏偏你要想那么多?”</br> “因為我是姜月,不是別人?外公,我這樣的性格,您還指望我將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得過且過嗎?我不鬧則以,鬧則魚死網破,就不去禍害他了。”</br> 那個趙頤,是南越國的貴女,要嫁給小可做正妻的吧。</br> 自己算什么?就算有圣旨高那趙頤一頭,以后府里也是兩頭大,更別提可能還有別的女人。</br> 姜月想到這里,心如刀割,對自己道,“長痛不如短痛,從來就不該屬于你的人,算了吧。”</br> 小可站在圍墻下,聽著姜月的聲音,心情是無法描述的復雜。</br> 大臉終于承認她喜歡自己了。</br> 她說她愛得難以自拔,恐怕都無法控制自己……</br> 她是一個底線分明的人,所以他相信她是決計做不出無辜戕害別人的事情的。</br> 他越想越心疼憐惜,甚至恨不得立刻和姜月定下婚事。</br> 可是這丫頭,現在不愿意了。</br> 小可想想,他自己實在沒有應對的辦法——姜月的樣子分明是刀槍不入,這丫頭鉆了牛角尖。</br> 向誰求助?</br> 當然是蘇清歡。</br> “娶妻要有個態度,你弄得不情不愿,仿佛姜月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我要是她,也不會同意。”蘇清歡不客氣地道。</br> 從陸棄算,一直到小可,軍中的這些人,情商本來就不行,現在看來是一代不如一代了。</br> “我沒有不情不愿啊!”小可喊冤,“天地良心,夫人啊,我只是太驚訝了。但是之后皇上說了,我也并沒有反對。甚至于我覺得,我們兩個也挺不錯的。”</br> “那挺不錯的這些話,你和姜月說了嗎?”</br> 小可撓撓頭:“這個就算了吧,她應該知道。我要是不愿意,不會同意的。”</br> “她為什么要應該知道?她不知道呢?別人成婚都是男方上門求,你這態度居高臨下的,她憑什么答應?就算為了把媳婦騙回家,也該說幾句好聽的?怎么姜月就不配得到你的追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