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異地看看明唯,又看看陸棄。</br> 陸棄神情淡定:“明大人說笑了。”</br> 明唯卻嗅到了他的心虛,咬住不放:“你和明珠有婚約在前,那時候只當你死了,我才讓她另嫁給云揚;現在既然你回來了,撥亂反正,你我兩家重結秦晉之好。成為一家人后,我自然要幫你……”</br> 陸棄:臥槽臥槽,狗糧喂多了,來自單身狗的致命反擊。</br> 蘇清歡:mmp,陸棄你特么給我說明白!</br> 然而兩人都面帶笑意看著明唯。</br> “說完了嗎?”蘇清歡先開口,“原來明世子妃和秦將軍有過婚約,男才女貌,真真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惜了可惜了……”</br> 陸棄狠狠在她大腿上掐了一把,被她重重跺了一腳,踩在腳背上,吸著冷氣才忍住沒發出聲音。</br> 小野貓果然炸毛了。</br> “這事情吧,”蘇清歡慢條斯理地道,“如果要講前來后到,也是說得過去的。但是這些兒女情長之事,也要兩情相悅才好,明大人還是等世子妃醒來,問問她的意思吧。而且當務之急,應該是如何讓世子妃醒來,對吧。”</br> 全世界都知道明珠癡戀云揚,明唯卻一心想找陸棄接盤,也是欺人太甚。</br> 怪不得,明唯要給陸棄使絆子,原來事情的癥結在此。</br> 可恨陸棄竟然不告訴自己,絕不可輕易原諒。</br> 明唯冷笑一聲:“沒看出來,你還是賢惠寬和之人。”</br> 蘇清歡不想再客氣了,這樣虛與委蛇,她很累好不好!</br> “那是明大人眼睛不好用。”</br> 明唯:“……”</br> 男人來了,說話也硬氣了?!</br> 陸棄懶洋洋地攬住她的腰,假裝斥責:“不得對明大人無禮。不過,明大人眼睛確實不太好用,竟然看上了云揚這樣的貨色。如果是我的妹妹,那干脆打死,給她個痛快,免得嫁到豺狼窩被人鈍刀折磨至死。”</br> 蘇清歡見明唯臉上陰云密布,知道陸棄這話是說過分了。</br> 他沒有妹妹,所以不知道妹控多么可怕。</br> “其實明大人不是不想管,”蘇清歡幽幽地道,“只是人生本苦短,對于明大人兄妹來說,人生更短。明大人也希望世子妃有生之年開開心心,這時候難免有僥幸心理,萬一云揚能變好呢?可憐天下父母心,而長兄如父,又何嘗不可憐?”</br> 明唯手中的杯子險些掉落,目光如炬,緊緊盯著蘇清歡:“你如何知道的?”</br> “明大人,我是大夫。我聽師傅說過世子妃的病癥,就有所懷疑,便讓杜景去打聽了。您的母親不到二十五歲就香消玉殞,您也有頭痛的毛病……所以這病,是遺傳的,明大人自己應該也知道,所以一直順著世子妃,希望她短暫人生過得順遂而暢意。只可惜,事與愿違。”</br> 蘇清歡大膽猜測,他們所罹患的,是腦部血管瘤,是隨時都能爆炸的炸彈。</br> 明唯看著她,“你這都是猜測的,并不能證明醫術高超。”</br> “她也無需證明。”陸棄道。</br> “你什么意思?”明唯露出惱怒之色。</br> “倘使我提前知道,她背著我,偷偷與你見面,和你談判,讓你游說皇上出兵,我絕不會允許她來。”陸棄淡淡道,“她的醫術,是用來濟世救人,實現她自己抱負的。我希望她可以自己選擇病人,不為我而折腰,不為任何人而屈服。區區西夏,八年前我可以帶地虎軍直搗黃龍,八年后照樣可以。”</br> 說完,他拉著蘇清歡站起身來,道:“我們走。”</br> 蘇清歡略遲疑了下,咬了咬嘴唇,轉身要跟他離開。</br> 她只一心想幫陸棄,卻忘了他是多么驕傲之人。</br> “等等!”明唯叫住他們,“秦夫人,我答應你的條件。”</br> 蘇清歡被這一聲“秦夫人”定在原地,扭頭一笑,松開陸棄拉她的手:“好。”</br> 陸棄:“我不……”</br> “鶴鳴,”蘇清歡懇求地看著他,“我不為難,我自己也想救世子妃。而且,我知道你很厲害,可以大敗西夏。可是,我……”</br> 陸棄何嘗不知道她對自己的心意,不希望自己有任何的危險。</br> 他嘆了口氣,忍不住摸摸她頭頂:“你這么愛操心,早早就變成老太太了。”</br> 口氣溫和,姿態親昵。</br> 蘇清歡笑:“那你也不許嫌棄我。”</br> 明唯:這狗糧特么的有完沒完了!</br> 蘇清歡大大方方走到明唯面前:“明大人,我雖然不贊同世子妃當初為了愛與家人決裂,但是我仍然敬佩她是敢愛敢恨的女子。我愿意以我夫君的名義發誓,必定盡心竭力救治世子妃!也懇請您,為了江山社稷,為了我的私心,能幫我夫君這一次。”</br> “以利益相要挾,這就是醫者仁心?”明唯冷哂。</br> “醫者有仁心,可是我的心,已經給了他。若是有人動他,”蘇清歡指著陸棄,“別說仁心,就是命我都能豁出去。”</br> 明唯被噎得啞口無言。</br> 這一對夫婦,真真厚顏無恥!</br> 陸棄覺得,總有一天,他會死在蘇清歡令他魂牽夢縈的身體上,或者死在她這張甜言蜜語張口就來的嘴上。</br> 字字句句,都撥弄著他最溫柔的心底,讓他覺得就算立時為她死了,也無怨無悔。</br> “明大人,她已經很客氣了。”陸棄此刻只想把小人兒抱在自己懷里隨意揉搓,緊緊嵌入身體中,靈魂里,不耐煩跟明唯打機鋒,“我和你都很清楚,沒有你,我死不了;而沒有她,令妹必死無疑。”</br> 如果他沒來,明唯在蘇清歡面前裝一裝,拿拿架子就算了;在他面前,呵呵,都是千年的狐貍,跟他玩什么聊齋!</br> “秦放,你從哪里找了這么個妖孽!”明唯忽而一笑。</br> 他笑的時候,似陽光融化了冰雪,千樹萬樹繁花盛開。</br> “狐貍洞里。”陸棄面無表情地道,把看呆的蘇清歡扭到自己懷里。</br> “這么多年,你唯一令我刮目相看的,這次而已。”明唯道,“不是佩服你的能力,是羨慕你的運氣。”</br> 命中貴人,雪中送炭,不離不棄。</br> 更何況,蘇清歡對陸棄一片癡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