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決定回去從手下的人里扒拉扒拉,給姜月做個后備力量。</br> 要是狗尾巴草真的鬧到不可開交,也不能讓姜月太沒有面子,好歹要有個候補,然后能風風光光嫁出去。</br> 總不能真找個大頭兵,小可把眼光瞄準了手下五品武官以上未婚的年輕軍官。</br> 太丑的不行,帶出去大臉也沒面子,就算沒有牧簡之帥,也得比他高大。好在牧簡之是南方人,算不上高大威猛,北方的漢子在這點上容易碾壓他。</br> 父母雙亡不太好找,那就找個家庭簡單的,沒那么多破事。</br> 老實是應該,可是太老實容易被欺負;人品好更要緊……</br> 小可扒拉花名冊扒拉得頭昏眼花,看字都成了重影。</br> 他把筆放回去,把花名冊一摔:“就這個虞白彥了!娘的以后不管是誰,老子都絕對不會答應給人擇婿,眼睛都挑花了。”</br> 姜月聽了他的抱怨后哈哈大笑:“多謝姚將軍了。將來你得了女兒,還得操心。”</br> “心都給你操完了,以后絕對不會再管,讓孫氏自己定!”小可道。</br> 姜月看著他狗爬似的字,認真地辨認著,讀出來道:“虞白彥,正四品都司,二十二,家有寡母,獨子,自幼與母親相依為命,為人孝順……”</br> 為什么她覺得這個條件,嗯,不是很好呢?</br> 有市井生活經驗的姜月,立刻想象出來一個刻薄的老太太形象——不是她偏見,守寡多年的這種老太太,對兒子會有一種近乎獨占的心態,然后對兒媳百般挑剔,覺得伺候不好自己的兒子。</br> 當然也有老太太深明大義的,但是前者才是絕大部分。</br> 小可自鳴得意,覺得自己安排得很好,可是看著姜月的神色,頓時就覺得泄氣,忙道:“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父母雙亡的真沒有,這個家庭最簡單,而且又孝順。身高七尺有余,比那誰威猛多了。”</br> 姜月:“……回頭再說吧,現在我外公還沒對牧簡之死心。”</br> 話雖如此,小可卻看出她興致不高,晚上回去又對著花名冊,挑燈惡找了一晚上,心里暗暗發誓以后絕對不再攬這樣的活兒了。</br> 結果到最后還真被他找出來一個,第二天又興沖沖地去告訴姜月。</br> 可是姜月挑剔了一點,認為這個是南方人。</br> “牧簡之不也是南方人嗎?”</br> “所以他不靠譜。”姜月道,“……開玩笑的。也不是其他的,主要生活習慣還需要適應。要是先有感情自然無所謂,可是既然是找登對的,是不是可以先挑剔一些?”</br> 小可精疲力盡,沒好氣地道:“算了,我怕是幫不上你了。算來算去,我看我自己最合適。”</br> 姜月“撲哧”一聲就笑了:“做小老婆可不行。”</br> “小老婆不得找好看的?”小可瞇起眼睛看著她。</br> 姜月知道他嫌棄自己容貌平常,倒也不介意,“說得像你長得多好看似的,我還瞧不上你哩。行了行了,我還得去清點借來的器具,沒有時間和你在這里瞎磨,以后不用為我的事情忙活了,命里有不用忙活,命里沒有,忙活也是白忙活。”</br> 小可竟然無言以對。</br> 過了幾天,牧簡之又來找小可哭訴。</br> “我現在都怕了你,又怎么了?”小可翻了個白眼,翹著腳問他。</br> 牧簡之道:“姜月總躲著我,不肯回府。要么在宮里要么在你府里,姚兄你看我該怎么辦?”</br> 小可:“……你問我,我問誰?動動腦筋啊!”</br> 牧簡之木著臉,他從來不知道姜月這么絕情。</br> 那個總會拉著他的手偷偷出去逛街,會把熱包子藏在大衣里揣著翻墻送給他做宵夜的姑娘,怎么就忘了曾經的美好呢?</br> “她在乎什么,你就在哪里下手。”</br> 小可見這塊木頭實在冥頑不靈,不由出言指點道。</br> 牧簡之:“你的意思是在外公身上打主意?”</br> “說得那么難聽干什么?是要何老爺幫助你,早點抱得美人歸。”</br> “之前外公是說過,要裝病;可是我以為此舉不妥……”</br> 小可真想跳起來一巴掌拍死他:“不妥你就打光棍吧,神仙也救不了你。”</br> 何縣令果然“病”了,病情來勢洶洶,纏綿病榻起不來,需要人伺候。</br> 姜月聽到這個消息自然心急萬分,好在小可府上的事情都打點得差不多了,她匆匆趕回家。</br> 牧簡之一直伺候左右,幫何縣令如廁、翻身、洗澡,毫不嫌棄。</br> 姜月和他同處一室,看到這些也很感動。</br> 但是她并沒有被沖昏頭腦,私下就牧簡之道:“牧將軍,這些臟活累活老趙頭就做了,不敢再浪費你時間。”</br> 她低垂著眼睛,雙手拘謹地交叉搭在身前,倒是極少有這樣不自然的時候。</br> “這些也是我應該做的。”牧簡之道,“你我婚事依舊做數,這也是我外公。”</br> “我外公老糊涂了,你也糊涂了嗎?”姜月不客氣地道,“我感謝你幫我照顧外公,但是并不是因此就以身相許。你喜歡的是鳶尾,我討厭她討厭得恨不得撓花她的臉,你舍得嗎?”</br> “你并不是那樣的人。”牧簡之道。</br> “我是,我小雞肚腸,善妒陰險,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姜月索性把話說開,“我外公‘病’得如此之重都不肯讓我請夫人來,牧將軍可知道是怎么回事?”</br> 誰也不是傻子,剛開始一兩天倘若她還心急如焚沒有看清楚,這幾日看著何縣令的氣色,看著他和牧簡之言笑晏晏,扭頭看見自己就開始哼哼,再聽著他有意無意地說沖喜如何如何,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br> 雖然也生氣,可是她又深深無奈。</br> 她沒有成婚對象,恐怕外公就一直會把她和牧簡之往一處撮合。</br> “牧將軍,如果話說得還不明白,我現在再說一遍。我已經被你這塊石頭絆了一跟頭,再看見你肯定繞路走。別人可能要撼動石頭,我力量微薄有怕疼,只能避開,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