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深愛過,所以絕對容不得任何背叛。</br> 即使日后她真的遇不到更好的人,即使日后她的相公沒有他萬分之一好,即使她日后孤苦終身,她都不會原諒牧簡之。</br> 她給他的是毫無保留的愛,憑什么他就要三心二意?</br> 他浪子回頭,她就得配合?</br> 不是的,她姜月的世界里,沒有這樣的道理。</br> “外公,你可以說我傻,說我執拗,但是這件事情,我就是這么決定的。”姜月平靜地道,“我不跟您吵,但是您也要知道,我和牧簡之,絕無可能。”</br> 茍且在一起,日后也總是想著這樁惡心的事情,終究意難平。</br> “我放過他,也放過自己。”姜月一字一頓,態度堅決,不知為何想起小可之前的話,“我也不介意外公欣賞他,想要親近他,您若是同意,我可以認他為義兄,以后做親戚常來常往,我必會對他如兄長一般敬重。”</br> 何縣令臉上寫滿了遺憾和無奈,幾乎帶著幾分哀求的口氣道:“月兒,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你就算真的不喜歡他,不能將就將就嗎?”</br> 等日后生了孩子,兩人感情自然就好了,哪里還有心情計較這些?</br> “外公,我最后說一遍,我和牧簡之,絕無可能。您早點休息,我出去給您熬點雞絲粥。”</br> 姜月扭頭出去。</br> 她其實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心硬,不可能對外公的祈求無動于衷。</br> 可是她告訴自己,對于自己的幸福要有堅持,這不是一件可以退步的事情。</br> 京城著名的海晏樓,小可設宴邀請牧簡之。</br> “來來來,再來一杯。”小可盛情相邀,“一定得喝完兄弟的喜酒再回去。”</br> 牧簡之心情不美好,不想借酒澆愁,婉拒道:“我酒量淺,姚兄見諒。”</br> “跟我裝什么?”小可痞兮兮地拍著他肩膀,“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回不了邊城的賬都沒跟你算,還請你喝酒,夠意思吧。”</br> “姚兄知道什么?”</br> “瞧瞧,怎么跟炸毛的刺猬似的?”小可大笑道,“你和姜大臉的事情我也聽過,要不要兄弟幫幫忙?”</br> “姜大臉?”牧簡之皺起了眉頭。</br> “別介意,別介意,這沒有什么貶義,端莊大氣的意思。”小可胡亂描補道。</br> 他也愛過人,知道自己所愛的人是不接受任何人詆毀的。</br> 要讓牧簡之知道他嫌姜月丑,別說兄弟情,同僚情都沒了。</br> “你和她很熟?”牧簡之眼神中有警惕。</br> 他想起來了,他讓人打聽姜月在京中處境時,那些人似乎提起過小可,不過他并沒有放在心上。</br> 想起姜月那般對他的抵觸和拒絕,他不由小人之心——難道這和小可有關系?</br> 小可直呼冤枉,這次吐真言了:“簡之,你正常點行嗎?你看我瞎嗎?我喜歡吳如沐這事你知道吧。那才是我喜歡的類型……”</br> 牧簡之果然不高興了,但是也松了口氣,道:“姜月端莊大氣,遠非一般女子所能比。”</br> “是是是。”小可直點頭,“都是性情中人,兄弟我呢,也理解你對她愛得死去活來,也祝福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來來來,喝一杯。”</br> 這次牧簡之沒有駁他的面子,舉杯同他喝了一杯。</br> “姚兄,”牧簡之開口,坦率認錯,“是我小人之心了。現在我有一樁煩心事,你是過來人,所以我想看你能不能給我出個主意?”</br> 小可痛快答應:“雖然我也不成功,但是咱們兄弟說話,無所顧忌。你只管說,我就是幫不上忙,聽聽你說,是不是也讓你舒服一些?”</br> 牧簡之實在是無人訴說了,把姜月說的那些狠話一一道來。</br> 說這些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br> 他沒想到,有一天,姜月維護自己時候的那些銳利,也會指向自己。</br> 他是怎么走到她對立面的呢?</br> 因為鳶尾嗎?這個理由他到現在都不是很能明白——一個丫鬟而已,有什么可以計較的?</br> “這你就不知道了,姜大……姜月性子剛烈,女人嘛,都是拈酸吃醋的,你是來大公子身邊日子短,心思又不在女人心上,這才沒有發現。”</br> 小可好為人師,說得唾沫星子橫飛。</br> “你看夫人也好,我阿姐也好,還有穆姑娘,再想想她們周邊處的好的女人,有幾個不是獨占相公的?”</br> 牧簡之的眉頭都快皺到一處。</br> “我說句僭越的,皇上除了皇后娘娘之外的其他女人,也都是有名無份呢!你再厲害,還能比皇上厲害?不一樣被管得服服帖帖的?”</br> “再說吧,你也不厚道。姜月守著寒窯,不,守在山溝溝里等你那么多年,等來了你,等來了對她指手畫腳的丫鬟,但凡有點血性也受不了啊。”</br> 更何況,姜月那哪里是一點兒血性?那簡直是血海了。背叛了她,那就是血海深仇。</br> 小可多喝了幾杯,舌頭都有些捋不直了,拍著牧簡之的肩膀道:“所以啊兄弟,節哀順變吧。”</br> “嗯?”</br> “沒明白,你和姜月的感情,早就死了。”</br> 牧簡之被他在傷口了撒了一把鹽,疼得五臟六腑都糾到一處般。</br> 小可嘆了口氣:“算了,雖然知道你必死無疑,但是作為兄弟的,還得幫你,要不你不死心啊!”</br> “多謝姚兄。”牧簡之挨了一記悶棍,現在也還虔誠地等著甜棗。</br> “烈女怕纏郎。”小可出主意,“你別回邊城了,我婚后護送穆姑娘回去。你就在京城耗著,不行讓大公子來個苦肉計,說你違抗軍令什么,在何家,就在大臉眼前把你打個皮開肉綻。一次可能不行,那就兩次,再不行就說軍法處置,我看大臉還有可能動搖。”</br> 牧簡之:“……姚兄確實不是開玩笑的?”</br> 怎么感覺小可就是為了回邊城,在忽悠他呢!</br> “當然不是開玩笑的。”小可一本正經地道,“大臉這種性格,不來個生離死別能刺激到她?她挺深明大義的,不會讓你耽誤正事。”</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