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蘇清歡和阿嫵提過這件事情，所以阿嫵后來在院子里散步的時候就跟姜月說：“我娘亂點鴛鴦譜，你可千萬別聽她的。小可是好，可是他是一只顏狗。顏狗知道什么意思嘛？就是只看女子的顏色，瞎了狗眼那種?！?lt;/br> 姜月被她風趣的話逗笑，坦然道：“我是從來沒有過高攀的念頭的?！?lt;/br> 顏狗不顏狗和她沒關系，她覺得作為朋友來說，小可是很不錯的。</br> 在她被為難時候挺身而出，而且又顧及她的名節躲了出去，這份仗義和體貼都難能可貴。</br> 阿嫵擺擺手：“什么高攀？誰比誰高貴多少?！?lt;/br> 姜月笑笑：“大姑娘，咱們不說這個。您沒出月子就出門，真的行嗎？”</br> “我娘說行就行。”阿嫵大笑，“我這宮里多少人伺候？上上下下加起來幾十人，我就是抬抬手都有人上來扶著，我這般都養不好，還讓普天之下的尋常婦人生兒育女嗎？”</br> 姜月看著她紅潤的面色，想了想后道：“其實天下的絕大部分婦人，是不能自己決定是否生兒育女的，端看能不能找一個好男人?！眒.</br> “這話說得對?！?lt;/br> 阿嫵越來越覺得姜月對她心意，“霓衣也這般說?！?lt;/br> 姜月笑笑后又道：“這幾日尚婕妤操持您和皇上大婚的事宜，所以忙得腳不沾地，沒時間來陪您了。”</br> 現在皇上拔去了毒瘤，又得了女兒，眼下最上心的事情就是和阿嫵的婚事了。</br> 但是阿嫵對此沒有很熱衷。</br> “她呀，本來我坐月子，皇上來得頻，她不愛往皇上面前湊，也故意躲避。”阿嫵了然地道。</br> 其實她和尚霓衣說過，既然已經讓她留下，肯定是相信她人品的，讓她不必如此刻意避嫌。</br> 可是尚霓衣卻嫌棄道：“我是真的不想見皇上，像看情敵一樣看著我，又像吩咐粗使丫鬟那樣使喚我。你之蜜糖，我之砒霜?！?lt;/br> 姜月點點頭，心里很是贊同尚霓衣的做法。</br> 這些天，聰明如她，從所見所聞中已經明白尚霓衣在宮中是怎樣的存在。</br> ——這是一個替身，替阿嫵做她該做卻不愿意做的事情；她還是一個隱形人，不會影響皇上和阿嫵的關系；她還是阿嫵的侍衛，關鍵時候要幫她擋刀。</br> 可是如果沒有外公，姜月也愿意充當尚霓衣這樣的角色。</br> 不用為情所困，又得了體面沒人敢招惹，可是偏安一隅，過著人前風頭無雙、人后歲月靜好的日子，哪個女人不羨慕？</br> 阿嫵并不知道姜月已經想了這么多。</br> 她聽姜月親口說對小可沒有意，又正好提起尚霓衣，便道：“我曾想撮合小可和霓衣，結果你猜怎么著？”</br> “尚婕妤不會同意吧。”</br> 尚霓衣的容貌無可挑剔，舉止優雅，便是姜月這同性之人看著都覺得賞心悅目。</br> “不，他們相互嫌棄。”阿嫵道。</br> 姜月抿唇而笑，這倆人，確實干得出來。</br> 阿嫵見她不說話，便明白過來有些話她可以口無遮攔，但是姜月不能附和，于是笑著岔開話題道：“我聽我娘說，你要準備回鄉了？京城不好嗎？多待一陣唄?！?lt;/br> 蘇清歡被尚霓衣請去幫忙參謀大婚需要的東西，所以眼下并不在。</br> 姜月道：“京中富庶繁華已經讓我大開眼界，滿足了。外公身體不好，所以我還是早日回去伺候他老人家?；厝フf起來，我是在皇后娘娘這里掛上號的人，多榮耀，我也迫不及待地回去吹牛呢！”</br> 阿嫵大笑：“批準了！等我讓清婉給你挑幾樣好東西出來，到時候你帶回去留個念想。”</br> “多謝大姑娘。”姜月笑盈盈地行禮，“等我回去，春天讓人給您送櫻桃，夏天送桃子，秋天送萊陽梨，冬天送海鮮，到時候您別嫌棄。”</br> 她陪著阿嫵說笑了一會兒，遠遠看見皇上走來，便有眼色地往后退了兩步。</br> “在外面已經待了很久了，該回去躺著歇息了?！被噬蠑y著阿嫵的手進去，眼里并沒有其他人。</br> 姜月看著兩人相攜離開，眼中露出了歆羨之色。</br> 皇上和阿嫵的故事，宮中的人幾乎都耳熟能詳。</br> 他們的愛情本身，幾乎就沒有過誤會矛盾，都能事事為對方著想，沒有什么恩怨糾葛。</br> 或許失去了驚心動魄、波瀾壯闊的起伏，但是這才是每個女人想要的愛情模樣啊。</br> 看別人悲歡離合自有許多感動，可是換到自己身上，誰不愿意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得一良人，攜手終生？</br> 屋里。</br> “哥哥，我剛才說小可壞話了，也不知道他耳后熱不熱。”阿嫵在皇上對面笑嘻嘻地道。</br> 聽她說了在姜月面前對小可的描述，皇上不由露出笑容：“你說得倒貼切。來，我正愁這件事情。既然你自投羅網，就別怪我推卸責任了。”</br> 阿嫵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br> 皇上就喜歡看她這樣的呆滯模樣，笑著摸摸她的頭道：“我答應小可給他賜婚?，F在我覺得，你比我更了解他想要什么，所以這重任，我就交給你了?！?lt;/br> 阿嫵：“賜婚？那不是那日他喝醉了嗎？”</br> “事、后酒醒，他還是來找我，說要讓我給他賜婚，并且女方是誰都可以?！?lt;/br> “他這是，破罐子破摔了？”阿嫵遲疑道，“可是這混蛋，自己湊合就算了，干嘛禍害人家姑娘？我看他像現在這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就挺好的。”</br> 皇上笑道：“你要相信他的人品。既然他提出來了，定然也是想著好好過日子的。不管是誰家的女子，最起碼的尊重他還是知道的。”</br> “誰要他‘最起碼的尊重’？”阿嫵顯然很不贊同，“他想將就，人家還不想將就呢！這種禍害人家姑娘的事情我不干。別看我不出門，我也知道他爛醉那日是去了哪里?！?lt;/br> 他哪有臉嘲笑尚霓衣心里死過人？他心里那個人，說不定還沒死呢！</br> “還有，”阿嫵霸道地道，“哥哥你也不許賜婚！讓他打光棍，要么就乖乖上門求娶，別想到時候過得不好，賴哥哥賜婚?！?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