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陸棄笑著揉揉她頭發(fā)，“臉疼不疼了？”</br> 蘇清歡本來很享受這樣的溫情時刻，但是忽然之間，她猛的從他腿上跳起來，一言不發(fā)開始動手解他的衣裳。</br> “別這么著急，先讓我吃點東西。”陸棄笑著抓住她的手。</br> “什么時候受傷的？”蘇清歡按住他的衣領(lǐng)，臉上點滴笑意都沒有，黑亮的眼睛，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就那般直直地看著他。</br> 陸棄笑笑，無奈地搖搖頭，掰開她的手：“真是騙不過你。只是小傷，害怕你擔心便沒說，我自己脫給你看。”</br> 蘇清歡這才松開手。</br> 陸棄解開衣裳，露出右邊肩膀上的繃帶，道：“中了一箭，沒有倒刺，當時就拔出來了，十幾天，已經(jīng)快愈合了，便沒有跟你說。”</br> 蘇清歡伸手按了按，陸棄露出些許忍耐之色。</br> 她冷哼一聲，伸手替他診脈，恨聲罵道：“怎么不在箭頭上涂點毒藥！既然想騙我，就別露出馬腳來。”</br> “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陸棄含笑道，“我覺得我掩飾得還不錯，奈何你太聰明。”</br> 蘇清歡撇撇嘴：“你揉我頭發(fā)，從來都是用左手，今天用了右手。你從進來到現(xiàn)在，抱著我，左邊沒敢用力。”</br> “真是個聰明的姑娘，抵消一半懲罰。”陸棄在她手背上親了親道，“既然知道我受傷了，是不是該幫我把扣子系上？”</br> 蘇清歡翻著白眼替他整理好衣裳，把幾樣帶辣椒的菜都挪到遠處。</br> “不打緊，我想吃……”</br> “沒有！”蘇清歡恨得牙根都癢癢，“那些都留著喂狗！”</br> 陸棄也不跟她爭，“那呦呦喂我，我傷了肩膀，不敢用力。”</br> 蘇清歡：“……若不是看在相見不易的份上，我才不理你。”</br> 她沒出息地拿起筷子，給他夾了一塊雞肉。</br> “賞塊魚片。”</br> “沒有。”</br> “我想吃蝦。”</br> “發(fā)物不能碰。”</br> “呦呦，別忘了，吃過飯我還要跟你算私自出門的賬。”</br> “你也別忘了，我要跟你算受了傷還想瞞天過海的賬！”</br> 陸棄被投喂飽了，心滿意足，只差美人在懷，覺得有些空蕩蕩的。</br> “趕緊說清楚，到底怎么受的傷！”蘇清歡虎視眈眈。</br> “我去夜探太子府，出來的時候碰到了機關(guān)。”</br> “自己去的？”</br> “嗯。”</br> “你是不是傻！”蘇清歡大罵。</br> “沒事，我以前去過很多次。”陸棄忙安撫炸毛的小貓，“只是許久沒去，添了新機關(guān)，不過這次也清楚了。”</br> “你還是為了成王去的？”蘇清歡試探著問。</br> 其實他跟隨誰，屬于他事業(yè)范疇，她并不想多干涉。</br> 可是內(nèi)心深處，總覺得被白眼狼咬過一次，不該再次一頭扎進去。</br> “不是。”陸棄臉上閃過陰冷之色，“他倒是想拉攏我，可是我已經(jīng)不再是當年的我了。”</br> 當初他效忠成王，因為他父親是太子黨；而他被逐出家門，日漸成才后，成王對他伸出了橄欖枝。</br> “可是你對他很忠誠，要不也不可能替他扛下所有的罪責。”</br> “我并不是替他擔下罪責，而是想護住地虎軍跟隨我多年的兄弟們。”陸棄道，“他是親王，明面上與我沒有多少相交，想拉他下水不容易，倒不如留個情面，日后相見。只是我沒想到，他還會落井下石。我已經(jīng)吃過一次虧，這筆賬，要慢慢算。”</br> 蘇清歡遲疑了片刻道：“朝中的事情我不懂，但是我聽說，只有太子和成王斗得厲害。兩方你都不想依附，那你做什么打算？”</br> 陸棄頓了頓，道：“未必沒有第三方……”</br> “誰？”</br> “以后你就知道了。”陸棄不欲多談，“更何況，只要地虎軍在我手中，誰做皇帝都要拉攏我。經(jīng)過這一年多，誰也沒能在地虎軍占到便宜，他們想來也心里有數(shù)了。所以這次我還朝，太子和成王都示好拉攏。”</br> “怎么示好拉攏？”蘇清歡心中警鈴大作，她瞇起了眼睛，“老實交代，是不是給你送美人了？”</br> “真聰明。”陸棄摸摸她的臉，“怎么沒上藥？真丑。”</br> “別轉(zhuǎn)移話題！”蘇清歡叉腰，“誰送的？送了幾個？你都安置在哪里？”</br> “各送了一個，太子送的是王良娣的庶妹，算起來，和王佩還能沾親帶故；成王送的是個鹽商的女兒，都安置在府里。同等待遇，不偏不倚。”</br> “怪不得這么久不來看我，原來溫香軟玉，左擁右抱，秦將軍好艷福。”蘇清歡陰陽怪氣地道。</br> “好好說話，要不打人了。”陸棄把她的手放在掌心，“只見過一次，長什么樣子都沒看。正好我要出征，讓她們守著吧。”</br> 只要陸棄不跟太子、成王撕破臉皮，這兩人是送不回去了。</br> 這種事情無法避免，甚至沒辦法拿到臺面上來說。因為世道如此，無論是送禮者、收禮者還是旁觀者，都習以為常，不可能讓世情來遷就蘇清歡自己的驕傲。</br> 但是她信陸棄，信他懂自己，信他能妥善處置。</br> 她郁悶地嘟囔道：“我還沒進府，卻被別人捷足先登了，你該如何補償我！”</br> 陸棄本來害怕她生氣，但是見她沒生氣，反而有些郁郁。</br> “你就不吃醋？”</br> 蘇清歡看著他板起了臉，一副“你不吃醋，我不高興，快來哄我”的樣子，在他胸前捶了一下：“別得寸進尺，不知好歹。”</br> “當初，程宣……”</br> “是你說過不許提他的！”蘇清歡冷哼一聲，頓了片刻有些傷感地道，“你們不一樣。”</br> “怎么不一樣？”陸棄步步緊逼，磨刀霍霍，得不到滿意的答案隨時準備掀桌。</br> “我其實知道他是有抱負的人，所以我也有過猶豫和懷疑，只是我總自我安慰，不要用沒發(fā)生的事情嚇唬自己，甚至告訴自己，若是成婚二三十年，他移情別戀，可能到時候我都不在乎了。但是對你，”蘇清歡看著陸棄，“我從來沒覺得，你會對不起我。我唯一擔心的，是你會被算計被傷害……”</br> 在兩個人的世界中，他給她的，是堅不可摧的安全感。</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