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就到了年底，這是皇上登基后第一個年，戰(zhàn)亂平息，百姓得以喘、息，京城中各行各業(yè)都算蓬勃發(fā)展，這個年就十分熱鬧。m.</br> 臘月二十三的小年之后，阿嫵幾乎隔一天就往宮里跑一趟。</br> 按照哥哥的計劃，正月里他的計劃就得實行了，而且目前來看，皇上想把這天定在初一。</br> 皇上對此的考量并沒有告訴阿嫵，后者也沒有多想，以為大概他不想再忍耐下去，想盡快拔除毒瘤。</br> 哥哥并不是一個軟弱的帝王。相反，他有勃勃野心，也有配得上他野心的實力。</br> 臘月二十八這日，阿嫵進宮。</br> “哥哥，準(zhǔn)備好了嗎？”</br> “嗯。”皇上點點頭。</br> 他對此躍躍欲試，甚至繼續(xù)等待的每一天都是煎熬。</br> 如果他的計劃順利，那用最多一年的時間，足以鎮(zhèn)壓大半的反對勢力。</br> “那，”阿嫵問，“咱們的婚事呢？”</br> 不是她恨嫁，而是想通過這個問題，旁敲側(cè)擊，看看皇上是如何計劃進程的。</br> 皇上道：“除服之后，在表舅去登州之前。”</br> “那這時間拖得有點久啊……”阿嫵喃喃地道。</br> “這么想嫁給我？我也很著急。”皇上含笑看著她。</br> 阿嫵：“……我才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那我爹娘離開，還得半年吧。我以為哥哥忘了之前所說的，把進度提前了。”</br> “你以為兩三個月這件事情就解決了？”皇上道，“小老虎，要沉住氣。接下來的斗爭可能會漫長一些，但是為了一勞永逸，必須這么做。我要給你，給我們的孩子，一個太平的環(huán)境。”</br> 阿嫵不知道他怎么就說到了孩子，嘟囔道：“哥哥也想太遠(yuǎn)了。這件事情根本不像你說得那么輕松。”</br>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卻生死角逐的戰(zhàn)爭。</br> 阿嫵很擔(dān)心皇上。</br> “小老虎，你相信我。”</br> “我當(dāng)然相信哥哥，可是我還是擔(dān)心。”</br> “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質(zhì)疑哥哥對你的愛。”</br> 阿嫵很聰明，抬頭看著他：“哥哥你也要相信我，任何時候我都和你站在一起。即使我們之間的感情出現(xiàn)問題，我依然是你的臣子，這一點，不會改變。”</br> 這是一個讓彼此消除后顧之憂的對話，因為他們都很清楚，失憶只是開始，后面的許多事情都是難以預(yù)測的。</br> 皇上抓起她的手，輕輕在手心拍了下，笑罵道：“該打，知道我不喜歡這樣的話還說。”</br> “祝哥哥一切順?biāo)臁！卑承Φ溃酒鹕韥磬嵵亟o他行了個福禮，“提前給哥哥拜年了！”</br> “我壓歲錢還沒準(zhǔn)備好。”皇上把她拉起來，從身邊摸出來一樣什么東西放到她掌心中，涼涼的，沉甸甸的。</br> 阿嫵低頭看了一眼，隨即愣住了。</br> “哥哥？這……”</br> “別說話，拿著。這是給你的，誰也不能告訴。”皇上道，“倘使有萬一，這就是你的保命符。”</br>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阿嫵斷然拒絕，把東西推還給他，“哥哥若是有意外，但凡一息尚存，我定竭力相救；倘使回天無力，我必生死相隨。”</br> “小老虎，你還有表舅和娘。”</br> “哥哥是我的夫君，也是我的國君。此身既許你，亦許國。”阿嫵一字一頓地道。</br> 鏗鏘有力，擲地有聲。</br> 皇上道：“傻瓜。”</br> “我娘跟我說過，她希望我永遠(yuǎn)留在她身邊，但是知道那不可能。我上戰(zhàn)場，我爹極力反對，你是知道的。可是我娘說，如果那件事情很重要，值得我用生命去付出，她雖痛，但是不會阻攔。”</br> 皇上緊緊抱住阿嫵，“我有些后悔了。”</br> 他應(yīng)該更謹(jǐn)慎，更萬無一失的時候再付諸行動。</br> 他自己以身涉險，無所畏懼；可是想到她，忍不住內(nèi)心柔軟。</br> 阿嫵從御書房出去，還去給尚霓衣送了年貨。</br> 她覺得尚家下場凄涼，再也沒人給尚霓衣送東西，所以特意記得給她帶了東西。</br> 結(jié)果去了才發(fā)現(xiàn)，尚霓衣給她準(zhǔn)備了許多東西。</br> “你這是哪里來的？”阿嫵震驚了。</br> “江南給我送來的。”尚霓衣道，“這些東西不是白給你的，我也有事相求。”</br> 阿嫵：“……我就害怕你的有事相求。別繞彎子，直接跟我說實話。我笨，別讓我猜。”</br> 尚霓衣道：“我在揚州有四間鋪面。”</br> “哇，你個大財主！”</br> “都是我自己偷偷從小做大的，”她臉上笑容凄婉，“原本我想著，不論如何，我都要有傍身的東西。加上過去的幾年間，戰(zhàn)亂不斷，官員貪污受賄，我略打點，就把這些事情掩飾過去。”</br> “戰(zhàn)亂你還能做大店鋪！”阿嫵對她的敬佩如滔滔江水。</br> “揚州富庶，做得很多又是海外的生意。雖然不起眼，但是收益頗豐。你舅公做得大，我只是喝湯的小蝦米。”尚霓衣淡淡道。</br> “真厲害。”阿嫵嘖嘖嘆道，“將來你給我管賬吧，錢生錢，生出許多許多錢來。”</br> “然后再給皇上？”</br> 阿嫵：“……私房錢！”</br> “你做不到。”</br> “哼。說吧，你找我?guī)褪裁疵Γ俊卑澈闷娴卮蜷_箱子，撈出來幾樣精巧的東西放在桌上，懶懶地趴在桌上把玩。</br> “皇上登基以后要重新登基店鋪確定是誰的，我現(xiàn)在在宮中不好打點。你幫我想辦法，把這些鋪子登記在我名下，又不讓尚家反撲。”</br> 阿嫵驚訝道：“原來不在你名下？你遠(yuǎn)在千里，竟然還沒被人偷走鋪子，也是厲害。”</br> “看人識人，我還可以。但是也只是暫時而已，我打算年后整頓一下。”</br> “行吧，我也不懂。但是你說這件事情不難，我舅公在那邊，我給他去封信就行。”</br> “嗯。”</br> 尚霓衣似乎從來不說謝謝，但是阿嫵也并不在意。</br> “過年進宮拜年，我給你準(zhǔn)備了禮物。”尚霓衣又道。</br> 阿嫵頓了一下，笑瞇瞇地道：“好。”</br> 過年期間，她可能進不了宮了。</br> 二十九就是除夕，燕川帶著弟弟妹妹到將軍府過年，隨行還有燕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