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嫣然道：“先不提這件掃興的事情。”</br> “不行，你得先把事情說清楚。”</br> “我給你的禮物也不想看了？”蔣嫣然挑眉。</br> 那自然……是想看的。</br> 燕云縉嘴上卻不示弱：“你若是非讓我看，我就勉為其難看一下。”</br> 然而他的眼睛已經緊盯著她，對自己的禮物充滿期待。</br> 他其實不太相信這個女人的鬼話，對于自己被她吃得死死的這件事情，燕云縉十分有自知之明。</br> 可是她沒有準備禮物的話，那她自己，是不是就是禮物了？</br> 燕云縉已經腦補出一百種情形了。</br> 他要求并不高，給他三天時間，她完全聽他的就可以。</br> 對，就這么定了！</br> 蔣嫣然看著他眼神越來越炙熱，微微一笑，把眼前的花盆向他的方向推過去：“喏，這就是禮物。”</br> 燕云縉“哼”了一聲，一臉“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道：“敷衍我是不是？不要！”</br> 今天不把他哄高興，一定好好收拾她，終身難忘那種。</br> 第一條罪名，忘了他生辰；第二條罪名，放了一個對他有企圖，罪大惡極的女人。</br> “這花叫三生花……”蔣嫣然緩緩開口。</br> “三生三世的意思？”燕云縉立刻高興了，然而很快清了清嗓子，“一定是你給它起的名字，而且是剛才才起的。”</br> “確實是。”</br> 燕云縉：“……蔣嫣然！”</br> 哄哄他有這么難嗎？</br> 蔣嫣然：“嗯，我在。這話是用血養出來的，為了徹底解你身上的毒，我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培育，沒想到今天正好綻放，或許是天意吧。”</br> 燕云縉愣住了，“解毒？”</br> 他早已忘記了這件事情，畢竟這么多年了，有她在身邊，即使毒性偶有發作，也有她在身邊，并沒有多受罪。</br> 甚至后來，這個傻子竟然覺得毒發時候蔣嫣然格外緊張他，對他百依百順，也挺好的？</br> 蔣嫣然白了他一眼：“怎么，不想解毒？”</br> “你一直想著這件事情，我真高興。”燕云縉坐過來抱住她。</br> “我沒看出來你很高興。是不是還想著借毒發為所欲為？”蔣嫣然已經看穿了他心中所想。</br> 她實在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能讓他在床上痛不欲生的時候還要求歡，美其名曰緩解痛苦。</br> 她又不是藥。</br> 燕云縉“嘿嘿”笑，沒羞沒臊地過來蹭蹭她，像條討主人歡心的大狗一樣。</br> “沒那么想。就算解毒了，我也是你夫君，咱們倆那啥，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你們的圣人不都說過……”</br> “少來。”</br> 燕云縉討好的道：“好了好了，你對我用心良苦，我知道。快跟我說說，這三生花怎么來的？用雪培養出來的？雪水和雨水還不一樣？嘖嘖，講究真多。”</br> 蔣嫣然：“……不是雪水，是鮮血。”</br> 燕云縉看著花盆中發黑的土壤，聞到了淡淡的腥氣。</br> “是鮮血澆灌的？”他喃喃地道，忽然發瘋一樣抓過蔣嫣然的兩只手臂，把袖子捋上去仔細看。</br> 并沒有看到想象中受傷的痕跡，他又開始脫她的衣裳。</br> 蔣嫣然推了他一把，皺眉道：“你想什么呢？難道我會傻到用自己的血嗎？”</br> 燕云縉卻不相信，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你最是嘴硬心軟，又跟著蘇夫人長大，把她的做派學了個八九不離十。你會用別人的血？你不會！誰的你都不會。”</br> “我是不會用別人的血……”</br> “我就知道。”燕云縉眼圈都紅了，端起花盆就要砸，“我要這勞什子解藥做什么！這是你的血，我……”</br> “你少發瘋。”蔣嫣然死死護住花盆，“那不是我的血！我只跟你說用鮮血，誰跟你說非要人血了？”</br> 燕云縉：“……真的？”</br> 他放松了下來。</br> 蔣嫣然也松開手，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當然。你是不是又想多了？”</br> 燕云縉有些不好意思：“我想著，或許得用親近之人的血。我們又最親密……”</br> 蔣嫣然哼了一聲道：“我才不會那么愚蠢。那得多疼，要是用葵水可以，我或許可以考慮忍著惡心那樣做。”</br> 燕云縉：“……蔣嫣然，今日是我生辰！你說幾句讓我高興的，能少塊肉還是少滴血？”</br> “夫人曾經告訴我的話，我現在也告訴你。在藥用之上，人的血精和肉，沒有任何用處。所以以后有人給你進獻這種讒言，殺了他，而不要造孽。”蔣嫣然淡淡道。</br> 燕云縉看她面色嚴肅，道：“……你怕我修煉長生不老藥？我才沒有那么愚蠢。”</br> 中原歷史上曾經有皇帝，為了修煉什么長生不老藥，禍害了許多孩子和少女的生命，燕云縉也知道。</br> “是這個意思。”</br> 燕云縉笑道：“你怕什么？你在我身邊，怎么會讓那些宵小有可趁之機？”</br> “世事無常，明天和意外，誰先到來……”</br> 燕云縉捂住她的嘴，咬牙切齒地再次提醒道：“蔣嫣然，今日是我生辰。”</br> 等他放開手，蔣嫣然才道：“我自然希望你長命百歲，我說的是我自己……”</br> “那你就給我活九十八歲，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br> “如果這是你生辰愿望，那一定會實現的。”蔣嫣然終于說了一句違心的話。</br> 她再說什么“命運難測”的話，燕云縉會瘋了的。</br> 可是她確實一直有意無意地在提醒他，不要在感情中陷得太深。</br> 她再愛他，也只能以自己的余生去愛他。</br> 按照現在燕云縉對她熾熱的愛戀，蔣嫣然想，如果她死了，這個男人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情來，甚至會變成昏君。</br> 算了，還是努力地活，爭取比他多活一日。</br> 燕云縉聽見她的話，終于圓滿了，把頭埋在她鎖骨之中，“長長久久。”</br> 他像個孩子一樣幼稚，又像個老人一樣迷信。</br> 對蔣嫣然，他愛得深入骨髓。</br> “長長久久。”蔣嫣然亦附和道，“行了，別把口水流到我身上，起來看三生花。我養了兩年了，終于養成了。”</br> “這花……挺好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