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嫵，你的存在，討厭得想讓人扼殺。你的好運，讓我時時想出手終結。”</br> 尚霓衣看著阿嫵，一字一頓地道。</br> “原來，真是我瞎了眼。”阿嫵自嘲地笑了。“原來，我不遺余力地幫助你，到頭來真是一場笑話。”</br> “我討厭你居高臨下的施舍。我原本，也是尚家的明珠，我的一言一行，都是周邊女子學習的典范。”尚霓衣道，“可是進了京，我什么都不是了。我的所有舉動都必須圍繞著你，要一直討好你，才能得到一點點可憐的關注。”</br> 阿嫵站起來，退后幾步，看著她的眼睛道：“霓衣，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說實話！”</br> “這些就是實話。”尚霓衣道，“我其實很想知道，皇上的真心，究竟經得起多少考驗。如果你死了，他會用多久走出來，喜歡上別人，到時候又如何對世人交代。”</br> 阿嫵怒道：“惡毒！你竟然如此惡毒！”</br> 她想害自己，非但是嫉妒，而且心理極度扭曲。</br> 她想看著哥哥痛不欲生，想看著他移情別戀，阿嫵想起這個就怒不可遏。</br> “你永遠都見不到那一天。”皇上明黃色的身影在門口出現。</br> “哥哥。”阿嫵喊了一聲，已是長睫染淚。</br> 尚霓衣說的那種情況真的發生的話，哥哥該如何痛不欲生？</br> 她為了一己偏好，置自己于危險的境地中，萬一真出事，如何對得起哥哥和父母？</br> 皇上用眼神安撫她，負手而立，冷冷地看著尚霓衣道，“你看不到那一日。但是朕會讓你看著你的九族，悉數在你面前被誅殺！”</br> 阿嫵驚住了，完全沒想到皇上會如此憤怒。</br> 哥哥沒有開玩笑，一點兒都沒有。</br> 尚霓衣臉上忽然露出慌亂之色，跪倒匍匐在地：“皇上，一人做事一人當。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與家人無關！”</br> “現在知道怕了？”皇上冷笑，“想讓朕痛不欲生，朕必千百倍回你！非但如此，尚家祖墳中所有的尸骨都要被挖出來鞭尸，都是拜你所賜！”</br> 尚霓衣道：“皇上，您這般會為人詬病的！這是后宮之事，我并沒有刺殺皇上，秦嫵亦沒有名分，皇上誅我九族，并無道理。”</br> “朕就是道理！”</br> “皇上，”尚霓衣痛哭，“我知錯了。她并沒有出事，您處死我就行，千萬不要連累我的家人。”</br> 皇上看她像看死人一般，并不理她。</br> 阿嫵慢慢冷靜下來，看著依舊痛哭流涕替家人求饒的尚霓衣，心中有疑團慢慢發酵。</br> 她終于整理好情緒開口，她說：“這并不夠。”</br> 尚霓衣猛地抬頭看她，面容是阿嫵從未見過的狼狽。</br> “你和白澤什么關系？”阿嫵問。</br> 尚霓衣一驚，隨即緊緊咬著嘴唇，但是她渾身都在發抖。</br> 這是真的很緊張。</br> 阿嫵繼續殘忍開口道：“你可以不說，我也不問，因為我大抵也猜測出來了。原本我想著，等白澤中了進士，求哥哥給你們賜婚。呵呵……”</br> 現在想來，多么諷刺。</br> “現在雖然你恩將仇報要毒殺我，我卻不跟你一般見識，我依舊成全你。”</br> 尚霓衣瞳孔猛地一縮，顯然意識到阿嫵接下來要說的不是什么好話。</br> 果然，阿嫵緩緩地道：“我沒死，所以你不必死。我會讓哥哥把你打入冷宮，然后讓白澤進宮來陪你，如何？”</br> 尚霓衣不敢置信地看著她。</br> 阿嫵微笑：“但是他一個大男人，不好進后宮。所以為了成全你們，我只能先送他去挨一刀。怎么挨一刀，我之前是不是還想拉著你去偷看來著？”</br> 尚霓衣瞬間白了臉。</br> 然而只等了一會兒，她便面色如常地道：“你隨意，你高興就好。反正皇上會縱著你，哪怕烽火戲諸侯。”</br> 阿嫵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好。</br> 皇上見狀道：“小老虎，跟朕走。”</br> 毫無疑問阿嫵現在已經落了下風，不管什么感情，先動了真心的人，往往輸得最早。</br> 阿嫵跟著皇上回去，呆坐了許久，終于開口。</br> “哥哥，我可能是瘋了。”</br> “嗯？”皇上和她十指交握，耐心地看著她。</br> “我到現在還覺得，她有苦衷。”阿嫵道，“她要是想殺我，早就得手了。她如果果真嫉妒，為什么能忍受到現在？”</br> “還有，她為她家人求情的時候，情緒太過，根本不像她一貫模樣。”</br> “她聽說我要讓白澤受宮刑，那種驚訝和慌亂才是本能的正常反應。”</br> “而且童家被誅三族猶在眼前，她怎么會不知道，她的行為會禍及家人？”阿嫵道，“我現在對尚家的情況一清二楚，都是她親口告訴我的。”</br> 阿嫵有種瘋狂的念頭，她覺得尚霓衣是故意這么做的！</br> 可是這樣根本不成立。尚家是她長大的地方啊！</br> “哥哥也說過，她自己孤身進京，一個丫鬟都沒帶，這很蹊蹺。她說是嫉妒我，難道在未見我之前，她就已經嫉妒上了嗎？”</br> “哥哥，我還是相信自己的眼睛。霓衣眼中，從未有過嫉妒。”</br> 皇上嚴肅地道：“那小老虎，你現在打算怎么辦？”</br> 阿嫵揉揉太陽穴，“哥哥，你先召尚家的人進京。至于理由，隨便找個什么，別讓他們知道宮中之事。”</br> 到現在這件事情都充滿了蹊蹺，她不想嚇到無辜的尚家人，但是她太想弄明白。</br> 如果尚霓衣真是那么扭曲的人，她無法在白家隱藏那么多年，白家也不會把這樣可能危及全族的人送進宮里。</br> 所以她打算，要從尚家的人以及白澤身上分別找突破點。</br> 她決不相信尚霓衣說的話。</br> 不管真相是什么，阿嫵發誓要弄個清清楚楚。</br> 等她離開，虎牙嘆了口氣道：“皇上，大姑娘這是魔怔了嗎？”</br> “你信尚霓衣無辜嗎？”皇上問。</br> “臣？臣不信。”虎牙道，“真是女人心，海底針，怪不得杜氏一直要告訴我遠離女人。”</br> 皇上：“……你倒是對她言聽計從。但是朕，也不相信。”</br> “那您還縱著大姑娘？”</br> “想讓這件事情徹底過去，唯有查個水落石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