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革了呂大人及一干手下的職,判了呂大人沒收家產,流放三千里。</br> 這種人,死了太便宜他,讓他余生都種地做苦力去。</br> 她風風火火做了這么多事情,又去問陸棄舞弊案的進展,后者告訴她已經在收網了,再耐心等待幾日。</br> 阿嫵算算日子,京中應該已經開考了。</br> 希望早點塵埃落定,讓白澤他們能夠早日進京,準備明年的春闈。</br> 陸棄開始早出晚歸得忙活,阿嫵也呆不住,常常偷跑出去玩。</br> 也曾有路見不平的時候,但是她到底沒有再拿出尚方寶劍。</br> 娘說得也對,千萬不能自欺欺人,就算她有了身份,也經不起推敲,回頭被詬病的,還是哥哥。</br> 這日她從外面回來,給蘇清歡帶了油炸馓子,還沒進門就嚷嚷道:“娘,娘,看我給您帶了什么好吃的!您不是惦記著山東的馓子嗎?沒想到在這太原府,也有山東人的馓子攤兒。娘——”</br> 蘇清歡本來就靠在床上吐酸水,聽到她說“馓子”,剛剛好點,又吐了。</br> 阿嫵把馓子扔到桌上,忙過來替她拍著后背:“白蘇姑姑,我娘這是怎么了?”</br> 白蘇目光擔憂,卻沒回答,起身去給蘇清歡倒溫水漱口,又小聲囑咐小丫鬟把馓子拎出去。</br> 她也生過幾個孩子,所以知道蘇清歡現在別說吃,見都見不得油膩的東西。</br> 蘇清歡終于緩過來,漱口后勉強笑道:“你今天怎么舍得回來這么早?”</br> 阿嫵靠在她肩上,擔憂又內疚:“娘,您不會被我氣病了吧。”</br> 她沒看到蘇清歡的表情,卻看到了白蘇眼中一閃而過的擔憂。</br> 還有,白蘇想要過來扶著蘇清歡,欲言又止。</br> 電光火石間,阿嫵猛地想起什么,坐直身體道:“娘,您不會懷孕了吧。”</br> 蘇清歡笑道:“似乎是懷了。”</br> 阿嫵激動地快要跳起來,“娘真的懷孕了!”</br> 蘇清歡嗔怪道:“別嚷嚷,你爹還不知道。也是剛懷上……”</br> 阿嫵道:“娘,娘您知道我做夢夢見什么嗎?就那天,我和霓衣一起,后來看到您脖子上……那天晚上我做夢夢見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妹妹,圓滾滾的,只穿著肚兜,胳膊藕段一般,在涼席上爬啊爬來找我。”</br> 蘇清歡笑著道:“我還是第一次說,做姐姐的夢見妹妹要投生呢。”</br> “真的,真的。”阿嫵道,“后來我去白澤家,看到釀醋的作坊還想,倘若娘真的在山西懷了,不管弟弟還是妹妹,都叫醋醋好了。”</br> 蘇清歡:“……”</br> 她把自己的擔憂說了,然后囑咐她暫時不要告訴陸棄。</br> “娘,不穩您好好休息啊!安胎藥呢!是不是該吃安胎藥?”</br> 蘇清歡笑道:“我這幾日都臥床休息,知道怎么最好。你先別告訴你爹這個消息,若是再過一個多月沒事再告訴他。”</br> 阿嫵道:“我爹是想到了劉伯母的事情一直害怕吧。其實那都是偶然,娘不也說了很少見嗎?”</br> 劉均凌的發妻在女兒出嫁后又懷了一胎,結果難產去世,蘇清歡都沒能把人救回來,這讓陸棄引以為戒。</br> 蘇清歡道:“總是不要告訴你爹,過些日子再說。”</br> “好。那娘好好照顧自己,”阿嫵不放心地道,又伸手摸摸蘇清歡的肚子,“娘,給我生個妹妹。”</br> 她一直希望有個姐妹,從前她把蔣嫣然當成親姐姐,兩人無話不說;可是隨著后者遠嫁,阿嫵覺得很孤單。</br> 不是所有的話都可以跟父母和所愛之人說的,有個姐妹,什么知心話都可以說。</br> 蘇清歡道:“你現在也只當沒有……”</br> “我偏不。醋醋,醋醋,我是姐姐。”</br> 蘇清歡笑著搖頭:“多大年紀了,還跟個孩子一樣。”</br> 像阿嫵這般年紀,多少人已經做了母親。</br> 阿嫵難得沒出去,一直在蘇清歡屋里陪她說話,小心翼翼地照顧她,弄得蘇清歡哭笑不得。</br> 陸棄回來,臉色不很好。</br> 阿嫵起身行禮,道:“爹,是案子遇到什么困擾了嗎?”</br> 陸棄怒道:“童國勛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到一個叫許九間的學生身上,說是許九間去拜訪他的時候偷盜了試題出去賣。”</br> “那就審問許九間啊。”</br> “許九間死了。”</br> “啊?”阿嫵震驚,“被人滅口了?”</br> “是,被白澤殺了。”陸棄一拳頭砸在桌上。</br> 阿嫵下意識地去護著蘇清歡擔心她受到驚嚇,然后不敢置信地道,“誰?哪個白澤?”</br> “還有哪個白澤!”陸棄咬牙切齒。“季先生還給他作保,說什么不世之才,我看不世的蠢材還差不多!”</br> “真是他。他根本不像會殺人的人啊。”阿嫵道,“爹,會不會他被被人栽贓陷害了?”</br> “鐵證如山。他手里拿著刀,從許九間身上拔出來,不止一個人看到了。”</br> “那也或許會有苦衷,比如被人設計。”</br> “被人設計如此,活該。”陸棄怒道。</br> 他惱怒的是白澤成為替罪羊,關鍵的線索人物許九間也死了,原本已經見到光亮的案件又陷入僵局。</br> 童國勛是此次京城派來的考官,背靠大學士府。</br> 說起童大學士府,又是一件讓皇上氣悶卻又暫時無奈的事情,總之很麻煩。</br> 沒有確鑿的證據,童國勛動不得。</br> 解元殺人的事情很快成為街頭巷尾熱議論的話題。</br> 尚霓衣來找阿嫵幫忙。</br> “我想見見白澤。”</br> 總算承認兩人相識了?</br> 不,尚霓衣對著阿嫵的問題,只道她從前與姚先生有短暫的師徒情分,所以替姚先生去探望白澤。</br> 阿嫵根本不信,問:“那之前怎么沒聽你提姚先生?”</br> “我覺得我不配提先生。”尚霓衣垂下視線,“先生對蘇夫人十分推崇,讓我向夫人學習。我卻難學皮毛,后來更是違抗師命選擇進京入宮……”</br> “霓衣,你為什么非要入宮?”阿嫵終于問了出來。</br> “我大伯養了我那么多年,我總要回報一二的。”尚霓衣低聲道。</br> “哦。白澤是殺人嫌疑犯,我恐怕也很難安排你進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