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的臉刷得紅透。</br> 她再也不是那個能傻呵呵說“那哥哥就留下睡,反正這么多房間”的傻姑娘了。</br> “哥哥,我是,我是……我爹會打斷你的腿的。”她小聲地道。</br> 那個“行”到底沒說出口。</br> 皇上大笑,摸摸她的臉:“小傻瓜,沒大婚就不行。我只是想陪你說說話而已。”</br> 阿嫵一下子松了口氣:“那有什么好問的?”</br> 留下留下。</br> 哥哥真是個促狹鬼,一定是故意逗自己的,哼!</br> 兩人在水榭中坐著,皇上剝葡萄送到阿嫵口中。</br> 阿嫵躺在躺椅上,習以為常地享受著哥哥的伺候。</br> 冰涼的葡萄,酸甜多汁,真是吃多少都不會厭煩。</br> “小老虎,十日之期已經(jīng)過去大半,曾胡安那里卻沒有多大進展。”皇上主動開口提起了案情。</br> “哦。”阿嫵道,“那我就繼續(xù)呆著這里?反正除了白天無聊些,也沒什么。說不定我能參透什么絕世武功呢!”</br> “你的性子,天生愛熱鬧,在這里太委屈你。”皇上道,“不能為了我的私心就一直這般囚禁你。”</br> “那哥哥有什么辦法?”</br> 皇上頓了頓后道:“尚霓衣找我了。”</br> “嗯?”阿嫵收起翹著的腿,側(cè)身看著皇上,“她找哥哥做什么?”</br> “她說她愿意認罪。”</br> “什么?”阿嫵這下是直接坐起來了,“是她做的,還是她以為是我做的,要幫我頂罪?”</br> 皇上淡淡道:“她說不是她做的。但是愿意讓你指認她也有嫌疑。只要她的嫌疑大過你,就可以幫你擋住大部分人的目光,讓你被釋放。”</br> “那不行。”阿嫵斷然拒絕,“沒她什么事,為什么要把她牽扯進來?”</br> 誰倒霉不是倒霉!</br> 皇上道:“我覺得沒有那么簡單,她似乎故意為之,來贏得你或者我對她的好感。”</br> “應(yīng)該是贏得我的好感吧。”阿嫵道,“她對哥哥,我覺得是沒什么野心的。或許是我太愚鈍了?反正我沒看出來;但是吳如沐,我卻感覺得很強烈。”</br> “那她贏得你好感又要做什么?她跟你求過什么?”</br> “沒有。”阿嫵若有所思,“其實我也很奇怪這件事情,但是我總覺得,她接近我別有目的,卻沒有敵意。我會小心的。刨除這件事情,她說的要替我頂罪,哥哥千萬不要答應(yīng),我不想欠她這人情。”</br> “嗯,我已經(jīng)替你拒絕了。鄭秀也找過娘,表達過類似的意思,說她皮糙肉厚,怎么都行,不怕委屈。”</br> 阿嫵臉上露出笑意:“這個傻子。”</br> 鄭秀對她,是真的掏心掏肺。</br> “我讓她明日進宮來見你。”皇上笑道,“我知道你也不會讓她領(lǐng)罪,所以不怕別人說什么。”</br> “好。”阿嫵興高采烈地答應(yīng)。</br> “原本是想召她入宮陪你過乞巧節(jié)的。但是后來自私還是占了上風,你們就明日再一起玩吧。”</br> 阿嫵笑著點頭,看著皇上臉上露出的疲憊,她假裝打了個哈欠道:“哥哥,我困了,想回去睡覺。”</br> “好,一起睡吧。”</br> 皮皮看見皇上進來,一溜煙地跑出去。</br> 皇上道:“又讓它上床了?”</br> 阿嫵吐吐舌頭:“我給它洗過澡了,我這就換被褥床單,哥哥去洗澡。”</br> “嗯。”</br> 一會兒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阿嫵聽得面紅耳赤。</br> 皇上回來,她又去沖了個澡,然后規(guī)規(guī)矩矩地和衣躺在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同皇上說話。</br> 皇上很快傳來均勻的呼吸聲。</br> “哥哥?”阿嫵喚了一聲卻沒有回應(yīng),知道他是睡熟了,躡手躡腳地起身走出去。</br> 虎牙正在外面靠著門打盹,糾結(jié)著要不要離開,聽見她開門,不由嚇了一大跳。</br> “大姑娘,您怎么出來了?”</br> “虎牙哥哥,來坐。”阿嫵在廊下的欄桿上坐下,對虎牙招招手。</br> 虎牙哪里敢坐?</br> “不用不用,大姑娘有什么吩咐盡管說。”</br> “哥哥昨晚是不是沒睡?”如果睡了,哥哥不會這么累。</br> “可不是?”虎牙道,“為了陪您過節(jié),昨晚又是批閱奏折,又是讓人準備東西。這里面的一個冷盤,一樣點心都是皇上親自挑的;皇上就差親自下場挑羊了。”</br> 阿嫵偷笑,“虎牙哥哥也辛苦了。”</br> “不敢不敢。”</br> “虎牙哥哥照顧好哥哥,”阿嫵道,“要是有什么為難的事情偷偷告訴我,我一定不會出賣你的。”</br> 虎牙悶聲道:“到時候您和皇上你儂我儂,我就慘了。”</br> “不會不會,我保證。”</br> “真的?”</br> “真的,我對燈發(fā)誓!”</br> “那行吧。”虎牙道。</br> “那虎牙哥哥告訴我,現(xiàn)在哥哥為什么事情頭疼?”</br> 虎牙:“……您這來得也太快了。現(xiàn)在頭疼的當然就是蕭珊死的這件事。蕭煜不依不饒,現(xiàn)在幾乎天天在鬧。”</br> 阿嫵道:“他鬧我倒是理解。”</br> 人家親閨女死了,還死得不明不白的,還不讓人鬧一鬧?</br> “秦將軍本來從不上朝,聽說蕭煜總鬧,也來了。這不,前天把蕭大人打了……”</br> “啊?”</br> 虎牙學得惟妙惟肖,“大將軍說,‘我的女兒豈容你詆毀?’”m.</br> 阿嫵:“……可是這除了讓哥哥為難,又有什么意義?”</br> “我覺得,將軍就是想讓皇上為難吧。畢竟大姑娘這無妄之災(zāi),多半跑不了吃醋妒忌的原因。”</br> “后來呢?”</br> “后來皇上就讓人把蕭大人攙回去,也讓秦將軍回府,說兩人都是為了女兒,可以體諒,就不追究了。”</br> 阿嫵:“……哥哥真公道。”</br> 她在這里悠閑自在,卻不知道其實爹和哥哥,都在為她的這件事情忙活和上火。</br> “不說這個,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問你。”</br> “大姑娘請問。”虎牙擦了擦頭上的汗,“這天可真熱。”</br> 涼風習習,吹起他的衣袍,戳穿他緊張的謊言。</br> “我哥哥,為什么不禁我接近水了?”</br> 虎牙的汗刷得又下來了:“這,這么重要的事情,皇上怎么會告訴我呢?”</br> “也就是真有事了?”</br> 完了,又被大姑娘套進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