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算能放心了。”皇上露出輕松的神色，隨即話鋒一轉，語氣也凌厲起來，“你跟著阿嫵這么久，對這件事情怎么看？”</br> 銀光后背的汗水都出來了，道：“都是臣沒有照看好姑娘……”</br> 皇上擺擺手：“不用跟我說那些。我就問你，吳如沐，或者其他什么人，有沒有露出什么破綻有助于破案的？”</br> 銀光搖頭：“從事發到現在，臣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但是大姑娘在書院中，人緣不錯，除了吳如沐和蕭珊，其他人最多就是沒有來往，并沒有結仇。”</br> 銀光和阿嫵的感覺是一樣的，這件事情一定有吳如沐的影子。</br> “阿嫵現在留在宮中，不需要你貼身保護。”皇上道。</br> 銀光以為皇上責怪他辦差不利，心下黯然，然而還沒等請罪就聽皇上繼續道，“辛苦你，現在去跟著吳如沐。你心細如發，如果有異常，一定能發現。”</br> 銀光忙行禮道：“臣領命。”</br> 他現在要戴罪立功，否則這件事情一旦有什么差池，讓阿嫵受到了影響，他難逃其咎。</br> 蘇清歡回去跟陸棄說了這件事情，后者冷笑道：“蕭煜的庶女，還一直針對小老虎？死得太晚了。小老虎如果早告訴我，我去結果了她，還用等到現在？”</br> 蘇清歡：“……死者為大。蕭珊驕橫跋扈是不對，但是不是蕭煜慣壞的嗎？而且除了蠢笨些，給人添堵，她也沒做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br> 她覺得，蕭珊罪不至死。</br> 說起來，慫恿她的吳如沐，更令人討厭。</br> 蘇清歡這些年什么人沒見過？一眼就能看穿吳如沐精心隱藏著的野心。</br> 這個女孩子，實在不好惹。</br> 陸棄也提起吳如沐：“吳學林的女兒？她什么時候和皇上認識的？兩人有沒有相處過？”</br> 蘇清歡想得單純，替皇上開脫，說他這樣都是為了阿嫵的名聲。</br> 可是陸棄不愛聽這樣的話，事情就沒有其他解決辦法了嗎？為了填這個坑，就要挖一個更大的坑？</br> 是不是蠢！</br> 蘇清歡替皇上辯解道：“你說這話就讓人心寒了。皇上什么時候對阿嫵以外的女子有過好臉色？當時的情形，別說皇上，我都慌了。我在想阿嫵的名聲這下徹底完了……幸虧皇上反應及時。”</br> “還有，我覺得這件事情皇上一石二鳥，既替阿嫵找了臺階；也讓小可死心。”</br> 就今天看著小可為了吳如沐頂撞皇上那段，蘇清歡都覺得這種情況不應該再繼續下去了。</br> 陸棄哼了一聲道：“你養大的孩子，自己自然看不出毛病來。不說其他，他把阿嫵帶進宮，難道不是假公濟私？”</br> 蘇清歡嘴角露出笑意：“兩個孩子感情好，你怎么還這么多抱怨？你不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就沒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我對皇上今日的處置是十分滿意的。”</br> 陸棄也不跟她爭辯，站起身來道：“我去找曾胡安問問現在案件有什么進展。”</br> 蘇清歡：“……”</br> 曾胡安現在肯定焦頭爛額呢。陸棄再去過問，他的壓力就太大了。</br> “鶴鳴，你別去。”蘇清歡委婉地勸說道，“現在很多人認為這件事情和阿嫵脫不了干系。你去了順天府衙門，以后就是證明了阿嫵是清白的，也會有很多人借機說嘴，說是你去干涉了案件，所以才讓阿嫵被摘出來。”</br> 陸棄這才作罷。</br> 別的理由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可是涉及到阿嫵，他還是身份慎重的。</br> “那我讓人再私底下關注一下案件的進展。”陸棄只能如此。</br> “不用那么緊張。這件事情一定不是小老虎做的，不管事情能水落石出還是變成懸案，最后結果一定都與她無關。”</br> 陸棄還想沖到宮中去看女兒，結果被蘇清歡攔住。</br> “從前咱們遇到多少事情，也沒有父母幫我們解決。不經歷事情兩人感情怎么好？”</br> 陸棄瞪蘇清歡：“那我就什么都不做了？”</br> 那可是他唯一的女兒啊！</br> “你要實在想做什么，不如咱們倆先出京走走？去京郊也行，一個月后回來，準保一切塵埃落定。”</br> 陸棄沒那么心大，蘇清歡慘遭拒絕。</br> 蘇清歡倒是和從前一樣去書院授課，但是經過這件事情，書院的很多學生，尤其是女學生都請假了。</br> ——上書院是為了結識朋友，為了讀書明理……但是前提是，要保住命啊！</br> 不知道兇手是誰，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很多學生就不來了。</br> 蘇清歡照常上課，她的課程，少了很多很多學生，往日爆滿沒地方站，現在竟然坐不滿。</br> 在蕭煜的堅持下，或許是苗姨娘的堅持下，蕭珊的身后事風光大辦，并且得以埋進了蕭家祖墳。</br> 竇璇十分生氣，但是也沒有辦法，只能接受。</br> 出事之后，蕭煜直接在府中下令，斷了和將軍府的所有來往，竇璇也根本不敢再去找蘇清歡訴苦。</br> 沒辦法，蕭煜早就看她不滿了，她不能把把柄遞到他手上去。</br> 吳如沐來拜祭蕭珊，哭得情真意切，并且表示要把蕭珊的丫鬟落葵帶走，說是她生前和蕭珊情同姐妹，現在蕭珊不在了，她要替蕭珊照顧好落葵。</br> 對喪女悲痛的蕭煜來說，有人對女兒如此情真意切，心里自然感動。</br> 不過是個丫鬟，他沒有猶豫就同意了。</br> 阿嫵知道這件事情后立刻陰謀論：“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吳如沐買通了蕭珊的丫鬟；伙同她一起毒殺了蕭珊；然后她又現在擔心事情敗露，所以迫不及待地就把同伙兒也調出去穩住她。”</br> 如果她沒猜錯，事過境遷之后，吳如沐一定不會留下落葵。</br> 可是銀光跟了數日，傳回來的消息卻令人驚訝。</br> 落葵和蕭珊主仆關系極好，落葵忠心耿耿，沒有理由要去害蕭珊。</br> 蕭珊死后，落葵精神崩潰，形銷骨立，幾次要撞墻殉主都被人拉住。</br> 去了吳如沐身邊，她也因思念蕭珊而一直在哭。</br> 所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