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br> “怎么了?”一直關注她的燕寒敏感地察覺到她神色的變化,低聲問道。</br> 阿嫵搖搖頭:“沒什么。”</br> 漫天花雨,是一種毒的名字,而且是劇毒。</br> 阿嫵之所以對它還有印象,因為名字太過特殊,不像見血封喉的毒藥,倒帶著幾分旖旎情思。</br> 鄭秀道:“這不是上上次夫人在課上講過的毒嗎?”</br> “什么?”</br> 那邊,仵作恭恭敬敬地請教蘇清歡:“小老兒才疏學淺,從未聽過這‘漫天花雨’,還請夫人賜教。”</br> 蘇清歡道:“這是四種毒花糅合在一起的毒藥,毒性強,發作時間快。”</br> 眾人一片嘩然。</br> “這不是什么秘密。”蘇清歡淡淡道,“我在課上曾經給他們展示過,也告訴過她們如何配置。所以我猜測,行兇之人應該就在書院中。”</br> 曾胡安道:“還請夫人賜配方,我讓人從源頭追查,看誰曾經買過這些東西。”</br> 蘇清歡點頭道:“好。但是還有一點兒,我在書院中有一個小藥房,那里也有漫天花雨的毒。但是我把毒藥都鎖著,一會兒我們去看看,是否有人偷竊。”</br> 蘇清歡想想后又道:“還有一條線索可以提供給曾大人,漫天花雨發作時間極快,半個時辰之內,所以可以查下,從婆子發現蕭珊瀕死的時間往前推算,半個時辰之內接觸過她的人,都有嫌疑。”</br> 曾胡安連聲稱是。</br> 往前半個時辰之內……阿嫵想想,似乎她在這段時間里,遇到了蕭珊?</br> 苗姨娘哭暈在蕭煜懷中,后者強忍悲痛,對蘇清歡道:“嫂子,麻煩你,你看……”</br> “掐一下人中就好了。”蘇清歡冷冷地道。</br> 她對蕭煜現在態度也很冷淡,不想和他多有牽扯。</br> 苗姨娘只是悲傷過度暈過去,確實沒什么大礙。</br> 她如果再出手,日后竇璇恐怕又要為此耿耿于懷。</br> 丫鬟扶著苗姨娘,蕭煜動手掐著她的人中。</br> 曾胡安吩咐道:“把書院先封閉起來,任何人不得進出。然后調查清楚,誰和蕭珊有宿怨,誰又在她死之前和她密切接觸過。”</br> 苗姨娘幽幽轉醒,聽了曾胡安的話,歇斯底里地道:“秦嫵,一定是秦嫵。珊兒每次回家都跟我說,秦家大姑娘仗勢欺人,在書院中處處與她為難。”</br> 阿嫵冷笑,“雖說死者為大,但是我還得說句公道話。就蕭珊這種貨色,弄死她我都嫌弄臟自己的手。”</br> 蕭煜抬頭皺眉看著阿嫵,神色悲痛又沉重,不知道在想什么。</br> “那你就是承認了,和我珊兒關系不好了是不是!”苗姨娘咄咄逼人,眼神中的憤怒,大有確認了阿嫵就是兇手的篤定。</br> “這沒什么不能承認的。”阿嫵道,“前些日子我和她吵架,還說她這般猖狂,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要是知道這句話,是不是更給我定罪了?”</br> 周圍一片寂靜。</br> 曾胡安覺得自己冷汗都快下來了。</br> 死者竟然是秦大姑娘,未來皇后娘娘的的“死對頭”,而且這藥又是蘇清歡教的,阿嫵想得到也易如反掌。</br> 所以就目前的信息來看,阿嫵的嫌疑最大。</br> 曾胡安看著四周的學子,徒勞地想要辨認出誰是阿嫵。</br> 他原本以為自己人不出來,但是當他目光觸及阿嫵時,立刻從她眉宇之中的英氣分辨出她的身份來。</br> 卓爾不群,原來如此。</br> 阿嫵從容道:“這句話我確實說過,因為蕭珊屢次挑釁于我。”</br> 曾胡安道:“大姑娘,那可否告訴本官,你與蕭珊有何恩怨?”</br> 阿嫵一五一十道:“我與她本來沒有什么恩怨;但是她卻覺得,她姨娘與我姑姑的恩怨,皆是因為我爹娘替我姑姑撐腰,所以她姨娘才處于下風;而且她對沒有第一批進書院也耿耿于懷……”</br> 周圍不少學子附和。</br> 雖然對于吳如沐和阿嫵的不和,眾人還有所偏向,而且多是偏向吳如沐;但是蕭珊卻是人見人煩,一看就是沒有腦子的貨色。</br> 曾胡安又問:“那除了大姑娘,蕭珊還與誰有仇?又與誰走得近。”</br> 阿嫵坦蕩道:“除了我,我不知道她和誰有仇。她和吳如沐走得近。”</br> “吳如沐何在?”</br> 已經聞訊趕來的小可道:“她中暑,午飯前我已經把她送回了家中。”</br> “把她叫來。”</br> 曾胡安不敢輕易把阿嫵帶走,龍顏大怒,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的順天府府尹可以承受的。</br> 他倒是剛正不阿,但是也不會無謂消耗,所以暫時在這里支起來臨時的“衙門”。</br> 小可幫吳如沐說話:“曾大人,她身體不適……”</br> “人命關天。”阿嫵看著他,一字一頓地道。</br> “那我去接她。”小可咬咬牙道。</br> “你現在也有嫌疑,這里的每個人,包括吳如沐都有嫌疑。”阿嫵冷聲道,“所以為了防止你和她通氣,還是讓衙役去來得好。”</br> 她并不是說氣話,而是事實如此。</br> 而且阿嫵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這件事情和吳如沐脫不了干系。</br> 怎么就那般巧合,她對蕭珊說了狠話,后者幾日之后真的喪命;自己嫌疑那般大,吳如沐卻完美擺脫嫌疑。</br> 曾胡安問:“這位是?”</br> 小可自報家門,然后道:“可是阿姐,剛剛夫人說了,那毒只有半個時辰就會發作。午飯之前,是我親自把她送回去的。而且門外的侍衛肯定也可以證明,她沒有再回來。”</br> 這也是阿嫵想不通的地方。</br> 如果真是這樣,吳如沐就是清白的。</br> 可是怎么會!</br> 曾胡安道:“即使她能排除嫌疑,也需要她來配合。”</br> 小可點頭:“這倒是。只是請曾大人囑咐衙役一聲,吳姑娘身體抱恙,又是來幫忙的,并非嫌疑犯,所以對她客氣些。”</br> 他的官職也比曾胡安高,所以曾胡安客氣地答應下來。</br> 事到如今,他也大概看明白一些關系,頭也更大了。</br> 書院里的事情,果然不是尋常人可以插手的。</br> 他現在十分矛盾,既希望皇上有所指示,又擔心他給自己壓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