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聽說謝行又搬回柳輕菡身邊，不由替他們高興。</br> 人活著，眼下快活就好，想那么多地久天長干什么？</br> 又沒礙著誰什么事，就是吃飽了撐的那些人才會說別人閑話呢。</br> 柳輕菡也問謝行：“在書院里沒人說你？”</br> “自然有。”謝行神色坦蕩，“但是我自己知道我想要什么就行，對那些流言蜚語自不會理會。姐姐——”</br> 他靠在柳輕菡肩膀上：“總有一天，我會向世人證明，姐姐的選擇沒有錯。”</br> “何必呢？”柳輕菡笑了，“咱們兩個高興就行。”</br> 這條路注定是艱難的不容于大多數人的，但是既然選擇，便只顧風雨兼程。</br> 更何況，有蘇清歡和阿嫵，柳輕菡覺得這日子，過得沒那么悲壯，反而充滿了輕松愉悅。</br> “我很感謝蘇夫人。”謝行道，“我原本以為，她會看不起我的。”</br> “她也就剩下這點好處了。”</br> 換成其他任何人，恐怕都會覺得生母的這種行為傷風敗俗，要不遺余力地反對。</br> 話雖如此，柳輕菡嘴角卻控制不住地上揚。</br> “你也不必那么大壓力，人呀，怎么努力，都抵不過一個命字。”柳輕菡道。</br> “不，”謝行顯然不認同，“努力最起碼自己心安理得，踏實。我從前自視甚高，覺得自己就是時運不濟，懷才不遇。但是去了書院之后才發現，比自己優秀的人，大有人在。”</br> 提起書院，謝行眼中流露出少年人才有的光芒和野心。</br>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柳輕菡拍了拍他的手，“阿行，我等著你成功那日。”</br> 在這段關系中，她看他，可能更多的是對晚輩那般的寬容珍惜，而不是年輕時候的熾烈。m.</br> 但是那又有什么關系？</br> 現在他們很好。</br> 柳輕菡雖然不說，但是心里對阿嫵是感激的。</br> 謝行也提起阿嫵，說起了尚霓衣的不同尋常，擔憂地道：“我也告訴大姑娘了，只怕她不放在心上。”</br> 柳輕菡懶洋洋地道：“她就不用你操心了。我還是那句話，有些人，活著就是要讓人嫉妒的。”</br> 阿嫵身后跟著多少人？</br> 她不會出事。</br> “大姑娘人是極好的。”謝行認真地道，“但是我就怕她被人算計。我覺得她性情，還是太過善良……”</br> “又傻又簡單吧。”柳輕菡道，“那是你看錯了她。這小妮子，心野，也心狠。比起她娘，她更像我。但是我命沒她好，所以沒過過好日子。你不信就看著，她以后路還長，遇到的事情還多，藏著的小爪子，一伸出來就得見血。”</br> 她的臉上露出驕傲之色。</br> 她的這個小外孫女，像一柄深埋的寶劍，日后劍一出鞘，就會鋒芒逼人。</br> 謝行道：“皇太后的事情，我倒是看出來點……”</br> 阿嫵硬是逼著賀長楷把上官王妃處死，殺伐決斷，已經令人側目。</br> “你說得對。但是有些傻子吧，”柳輕菡似笑非笑地道，“卻以為她只是匹夫之勇。等刀子挨到了自己身上就知道了。”</br> 扮豬吃老虎而已。</br> 誰見過阿嫵吃虧？</br> 沒有。</br> “阿行你記著，評價一個人不要看她說了什么做了什么，要看她最后得到了什么。”</br> 誰笑到最后，誰才笑得最好。</br> “你在書院，要多多與人交好。”柳輕菡又道，“我知道你心氣高，不屑于裙帶關系，我尊重你，也不會讓你走捷徑。一切都得靠你自己。”</br> “好。”</br> 柳輕菡是這世上最懂他的人了。</br> 她給他的，都是他想要的。</br> 謝行也明白，柳輕菡的許多舉動，多少都含著小心思。</br> 但是那也是為了得到他的心，他并不介意。</br> 他是一個男人，日后要頂天立地，難道還不能包容女人的小心機？</br> 甚至于，他從她的這種小算計中，能感受到她柔軟俏皮，不曾老去的少女心。</br> “行嗎？”阿嫵正拉著燕寒說話，“你能幫就幫，幫不上也告訴我，我心里有數。”</br> 她在說謝行的事情。</br> “你不介意？”燕寒問。</br> 他不太明白，柳輕菡和謝行這件事情不算光彩，為什么阿嫵還要幫謝行。</br> “我介意什么？”阿嫵用手指繞著耳邊的一綹頭發漫不經心地道，“他能讓我外婆高興，讓我娘少操心，我有什么介意的？”</br> 燕寒點點頭：“好。”</br> 阿嫵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br> “我并不想做你的好兄弟。”燕寒眉眼清冷地道。</br> “啊？”阿嫵瞪大眼睛。</br> 難道要做好姐妹？</br> “你和姚小可不是好兄弟嗎？現在又如何？”燕寒道。</br> 阿嫵撇撇嘴：“你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好不好！那是我的錯嗎？那不是他自己作的？”</br> “你管的太寬。”燕寒面無表情，毫不客氣地道。</br> “哎，”阿嫵道，“燕寒啊燕寒，你還是太簡單。女人的那些心眼，我見得太多了。要是一般的小算計我也不說什么了，那個吳如沐，真不是個好東西。”</br> “所以你要皇子去勾引吳如沐？”</br> “哈哈哈……”阿嫵想起這事沒忍住笑了，“對啊，將來能做皇后，這吸引力才夠嘛！可惜燕川不答應，我也沒讓他干什么啊，嘖嘖，真不講義氣。我還幫他看孩子呢！”</br> 燕寒不想說話。</br> “行吧，我現在也不多想。書院里青年才俊如此之多，我不信她不動搖。”</br> 阿嫵決定廣撒網，看看吳如沐對誰有意思再推波助瀾。</br> 小可雖然有從龍之功，但是到底底子薄，比起老牌王公貴族世家，還是差很多的。</br> 日子長著呢，慢慢來。</br> 不過最惡心的是，皇上每次來，吳如沐都有意無意地往前靠。</br> 阿嫵又道：“我和小可的關系，現在已經好多了。”</br> 她現在改變了戰術。</br> 她一味地逼迫小可，他便會覺得吳如沐無辜，對她更加維護；倒不如平常心對待，多給他些時間。</br> 所以說話間看到小可過來，阿嫵還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br> 小可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過來跟他們說了幾句話。</br> 阿嫵對自己表現出來的淡定，十分滿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