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對于這個卻沒在乎,道:“哥哥,不過跪了半個時辰,又是夏天,最多留點印子。我皮糙肉厚,真沒疼。”</br> 皇上看著果然只是紅了些,才松了口氣,磨著后槽牙道:“這長孫徐,我一定把他換掉。”</br> 阿嫵:“……不用啊。哥哥我不是當著我娘的面裝大度,我真沒生長孫先生的氣。”</br> 她這才一五一十地把長孫徐的話告訴皇上。</br> 皇上猶不開心,倨傲道:“我的人,自己都舍不得管教,輪得到他?”</br> “哥哥,”阿嫵撒嬌,“如果書院都是阿諛奉承之人,我才擔心呢。雖然吧,我也聽沒臉的,但是算了。我就想,長孫先生被未婚妻都拋棄了,混得那么慘,苛刻點就原諒他了。”</br> “哥哥,哥哥你快幫我想想,怎么才能討好他,讓我日子好過點?要不,我把褚十六弄來?”</br> 皇上刮了刮她的鼻子:“胡鬧。真沒有生氣?”</br> “沒有沒有。”阿嫵忙道,“我只是從前沒想到,長孫先生是這樣剛正的性格,挺好的。”</br> 也注孤生,哼!</br> 皇上道:“小老虎不必委屈自己。哥哥讓你來上學,不過是希望你過得開懷些,不是讓你來受管束的。”</br> “哥哥,我對自己有要求的呀。”阿嫵一本正經,“不敢出牛做最優秀的,至少不能給爹娘和哥哥丟臉,也不能讓吳如沐那樣的人爬到我頭上。哥哥,你要是真想給我解氣,就找機會收拾一下小可,都是他搞的事情。”</br> 無事獻殷勤,還連累了她,哼!</br> 吃過飯阿嫵回到教室,鄭秀緊張地道:“皇上召你去干什么了?”</br> 阿嫵趴在桌上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過來的目光,懶洋洋地道:“皇上說了,讓我謹言慎行,別丟了他的臉。下次再惹了師長不高興,他也得罰我。”</br> 人不能太得意,低調求生。</br> 哥哥的寵愛已經太過,得讓別人找點心理平衡。</br> 鄭秀卻是一根直腸子,緊張得道:“那你怎么樣了?這次有沒有被罰?”</br> “警告而已。”阿嫵打了個哈欠,沒形象地繼續趴著,“好困啊。”</br> 尚霓衣遞過來一個香囊,“聞聞這個就不困了,我加了提神醒腦的樟腦、冰片和薄荷。”m.</br> “你這是狠藥啊。”阿嫵哈哈大笑,接過來放在鼻尖嗅了嗅。</br> 阿嫵很快熟悉了書院的節奏,有時候府里有事也請假,除了長孫徐的課不敢。</br> 長孫徐太嚴厲了,阿嫵上課時候一點兒都不敢松懈,唯恐雙手遭殃。</br> 這男人吧,一點兒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br> 阿嫵當然不是說自己,她說的是其他嬌滴滴的女生,犯錯了長孫徐也不心慈手軟。</br> 一時之間,長孫徐成為女舍這邊最令人心驚膽寒,不,簡直聞風喪膽的老師。</br> 阿嫵每次受罰的時候都阿Q地畫個圈圈詛咒長孫徐找不到老婆,甚至有點想同情褚十六了。</br> 褚十六是不是被長孫徐補習過功課,然后毅然決然的悔婚了?</br> 如果真是那樣,阿嫵決定原諒她啊!</br> 而且阿嫵最憤憤不平的是,尚霓衣沒有受過罰也就算了,憑什么吳如沐也沒受罰過?</br> 這事情太氣人了。</br> 阿嫵都想扔只死耗子嚇唬她,和她“同歸于盡”了。</br> 當然這只是想法,她可是未來的皇后娘娘,要自持身份。</br> 好吧,這都是托詞。</br> 真正的原因是,長孫徐眼睛太尖,到時候怕只罰她不罰吳如沐,這才最氣人。</br> 阿嫵只能自我安慰。</br> 她騎射好啊,她是唯一一個跟著男子一起上騎射課,還能大出風頭的女子了。</br> 她人緣好啊,和各家閨蜜們都能打成一片。</br> 遇到長孫徐的課程,她也有準備了,褲子的膝蓋位置都縫著厚厚的棉花,除了太熱,沒毛病!</br> 書院逢一休息,阿嫵好容易熬到十一,真打算和鄭秀出去打獵放風,結果收到皇上的圣旨召她入宮。</br> 含淚告別鄭秀,阿嫵入宮。</br> 結果貓到御書房打算給皇上一個驚嚇的時候,卻被虎牙攔住,說是皇上剛收到八百里加急奏折,黃河決堤,正召集重臣在里面議事。</br> 黃河又決堤了……</br> 爹前些日子似乎還在說,要把索州的吳勛弄到京城來,以后讓他專門治水。沒想到,黃河決堤來得這么快。</br> 但是虎牙安慰她說,決堤有跡可循,之前絕大部分百姓已經轉移,阿嫵這才覺得心里好受了些。</br> 虎牙道:“大姑娘還是先回去吧。好容易有一天休息……”</br> “不用,我等哥哥。我先去找尚霓衣,回頭哥哥忙完了你喊我。”</br> 哥哥現在肯定很煩悶,阿嫵想著就算不能做什么,陪他吃頓飯,聽他說說那些不能對群臣說的話,也算替他分憂解難了。</br> 曾經她想得太簡單,要沖鋒陷陣,為哥哥打江山。</br> 現在才明白,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她一個人的力量都太渺茫。</br> 她能給哥哥的,最多的是陪伴和支持。</br> 尚霓衣住處的葡萄熟了,在葡萄架下有躺椅,阿嫵和尚霓衣并排半躺著,一邊吃著甜碗子一邊說話。</br> 話題不知道怎么就說到了書院的事情。</br> 阿嫵把碗遞給清婉收起來,摸著下巴看著褚十六的房門,若有所思地道:“你說我怎么能弄到長孫先生的生辰八字呢?”</br> 尚霓衣慢慢用湯匙攪動著甜碗子,其中的冰塊和碗勺碰撞,發出細細簌簌的聲音。</br> “你要那個干什么?”</br> “我覺得我和長孫先生犯沖,打算找人看看,如何能解開。”阿嫵一本正經地道。</br> 尚霓衣無語:“你信這個?”</br> “反正也沒有辦法,不如信一信。”阿嫵道,“要不是我大度,哼,長孫徐早就收拾鋪蓋卷回家了。”</br> 說話間,她扭頭對尚霓衣眨眨眼睛。</br> 那緊閉的房門里,有半片裙角漏在門檻外面。</br> 褚十六在偷聽。</br> 尚霓衣不動聲色地道:“皇上器重,不會讓你如意的。”</br> “那倒是。他現在是哥哥面前的紅人,你說我該怎么辦呢?我如何能弄到他生辰八字?”</br> “沒有那么容易的。”尚霓衣道,“你貿然去打聽,長孫先生知道會誤會你想扎小人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