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睜大眼睛往臺上看過去,果然看到了哥哥!</br> 眾人即使不認(rèn)識皇上,看著那一身黃色龍袍也知道是誰了,頓時嘩啦啦都跪下。</br> 阿嫵反應(yīng)慢了半拍,鶴立雞群般站著,嘴唇微動:“哥哥怎么來了?”</br> 然后她也跟著眾人準(zhǔn)備跪下。</br> 然而皇上卻極快地道:“平身。”</br> 阿嫵膝蓋剛彎了彎,又裝模作樣跟著眾人一起站直了身體,然后偷偷沖皇上眨眼睛。</br> 皇上臉上飛快地閃過一抹笑意,然而轉(zhuǎn)瞬即逝。</br> “書院今日開課,朕特意來看看。你們都是出身名門,然書院師長,能者居之。譬如季先生,是我的師長,雖然沒有任何官職,但是朕不希望聽到任何不尊重季先生或其他師長的聲音。尊師重道乃是基本,誰亦不許忘記。”</br> “是。”阿嫵帶頭大聲回答。</br> 蘇清歡也是沒有任何官職,日后恐怕也會遇到難以管束的學(xué)生,有哥哥的話在,她就不擔(dān)心了。</br> 哥哥一定是來給娘撐腰的,只是借著季先生說話而已。</br> 皇上讓人捧了端盤上來,覆蓋著紅綢,眾人都很好奇是什么。</br> 皇上微微一笑,掀開來,卻是十幾把鐵戒尺。</br> 皇上朗聲道:“書院中沒有貴賤,只有師徒。各位師長奉旨授學(xué),有不服管束者,師長有懲戒之權(quán);若屢教不改或?qū)W業(yè)不精者,逐出書院。”</br> 眾人皆斂聲屏息,不敢出聲。</br> 皇上的意思就是確定了書院老師的絕對權(quán)威,眾人心中都暗暗祈禱,千萬不要遇見厲害的老師。m.</br> 皇上掃了一眼眾人,話鋒一轉(zhuǎn),聲音溫和了幾分:“朕對書院寄予厚望,不然不會讓朕未來的皇后也入學(xué)。”</br> 阿嫵吃了一驚,面紅耳赤,不敢抬頭,感受到四周傳來的目光,她幾乎控制不住地想要跺腳——哥哥,你這是還怕別人不夠關(guān)注我嗎!</br> “她年紀(jì)小,還請諸位師長和同窗多多照拂。”</br> 阿嫵幾乎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br> 哥哥今天這是吃錯藥了嗎!她不需要被特殊照顧,她也不想被特別關(guān)注。</br> 誰能想到哥哥那般嚴(yán)厲訓(xùn)誡之后,畫風(fēng)會變成這樣……</br> 是為了她好,可是阿嫵有一種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看光的感覺。</br> 眾人也都沒反應(yīng)過來,皇上這樣,是秀恩愛和撒狗糧嗎?</br> 這個場合,合適嗎?</br> 之后開學(xué)典禮還有些什么阿嫵都不太記得了,因為皇上的舉動對她沖擊太大。</br> 哥哥竟然是為了自己來的書院,還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近乎表白了,這讓她多不好意思!</br> 直到被鄭秀拉到學(xué)堂里正式開始第一節(jié)課,阿嫵都覺得云里霧里。</br> 鄭秀悄悄道:“這節(jié)是長孫先生的課,長孫先生看起來面容嚴(yán)肅,不知道會不會很嚴(yán)厲?”</br> “長孫先生?”阿嫵這才回過神來,“哪個長孫先生?”</br> 剛才介紹各個學(xué)科師長的時候,她完全走神,就是蘇清歡都沒記住。</br> “長孫徐先生啊。”鄭秀道。</br> 阿嫵吃了一驚,又問坐在自己右邊正在翻看教材的尚霓衣,“真是長孫徐?”</br> 尚霓衣點點頭:“是。阿嫵反應(yīng)為何這么大?”</br> 阿嫵看她兩人都沒打趣自己和皇上,不由松了一口氣,假裝一本正經(jīng)地道:“你們說,我是不是應(yīng)該帶著褚十六來?哈哈哈哈……”</br> 鄭秀和尚霓衣:“……”</br> 阿嫵瞥了一眼坐在她右后方正襟危坐的吳如沐,哼了一聲道:“反正討厭的人也坐在這里,不在乎多一個。”</br> 雖然男女混校,也會遇見,但是上課的時候大部分還是男女分開的。</br> 不過阿嫵就是說說,她和長孫徐無怨無仇,為什么要給他添堵?</br> “阿姐,阿姐——”小可在后門喚著阿嫵,用手比劃著讓她出去。</br> 吳如沐像沒聽到一樣。</br> 阿嫵頓了一會兒才站起身來出去,沒好氣地道:“干嘛?”</br> “天氣太熱了,我給阿姐送點降溫的東西。”小可討好地道。</br> 說話間,他把一方面白色棉巾遞給阿嫵:“里面包裹著冰塊,放在身邊涼爽。就是冰化了,棉巾吸水也沒事。”</br> “無事獻殷勤。”阿嫵睥著她,“別指望我照顧某些人,我不搗亂你就該慶幸了。”</br> 小可:“……阿姐別這樣。這是給你的,我還給如沐準(zhǔn)備了一份……”</br> “滾。”阿嫵頭也不回地回到座位上。</br> 小可沒辦法,只能又叫鄭秀。</br> 鄭秀抹不開面子,只能出去接過來,兩塊都送給吳如沐。</br> 吳如沐卻不收。</br> 鄭秀無奈,不知如何是好。</br> 阿嫵恨小可殷勤,又恨吳如沐太裝,抓起兩塊裹著冰的棉巾從窗戶里扔了出去。</br> “哎呦——”</br> 阿嫵聽見這聲音就慌了,剛才只顧耍酷,沒看就扔出去,沒成想去打到了人。</br> 小可的聲音響起:“長孫先生,您沒事吧。”</br> 阿嫵想死。</br> 長孫先生那么好的人,竟然被她襲擊,阿嫵都唾棄自己。</br> 她給長孫先生道歉,后者額角起了個大包,看起來挺慘。</br> 長孫先生繃著臉對小可道:“你何故不去上課,要在女舍停留?”</br> 小可支支吾吾說不上來話。</br> 阿嫵也不想他跪舔吳如沐不成,非但被羞辱還要再重復(fù)傷害,便道:“還不快走!”</br> 小可對公孫先生行了一禮就跑了。</br> 阿嫵恭恭敬敬地道:“學(xué)生一時不察讓先生受傷,還請先生恕罪。”</br> 哥哥說了要尊師重道,她不能拆哥哥的臺。</br> 沒想到,長孫先生冷聲道:“既然犯了錯,就沒有不受懲罰的道理。這堂課,你跪著聽。”</br> 阿嫵:“……#¥%@*……!!!”</br> 她又不是故意的!</br> 長孫先生為什么這么兇殘!</br> 然而看著他手中的鐵戒尺,想起哥哥說的話,阿嫵忍了。</br> 她上次被罰跪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br> 而且那是在家里,爹娘都給她留面子,除了貼身伺候的,其余下人都攆走。</br> 現(xiàn)在倒好,當(dāng)著幾十個京中貴女的面啊!</br> 長孫先生要立威,拿她開刀,她也得認(rèn)了。</br> 都怪小可,還有吳如沐!</br> 還有長孫先生也太不通融了,她又不是故意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