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行動了動嘴唇，但是最終沒說話。</br> 倒是柳輕菡似乎看穿他心中所想，笑了笑道：“你以為我騙你的？賀明治那種人，得到了或許可以拋開，但是現(xiàn)在沒得到，一定不會放棄。”</br> “我說有我，那是夸大了，但是也是真的。最重要的是，還有她娘呢！賀明治對她娘，也是喊了十幾年的娘。便是小老虎不對，讓別人可以攻擊，那你什么時候見過妃嬪攻擊太后的？”</br> 所以柳輕菡覺得，盡可以高枕無憂。</br> 提起世子，她又安慰了謝行一番：“你放心，我還沒忘記你的事情。只要一進(jìn)京，我立刻帶你去找賀明治。”</br> 謝行低頭：“多謝姐姐。”</br> 柳輕菡嘆了口氣：“傻孩子，你現(xiàn)在郁郁寡歡也于事無補(bǔ)。及時行樂，真的不是騙人的。”</br> 再說阿嫵從柳輕菡處離開，原定是要去找燕寒，但是被柳輕菡說了燕寒和自己云云，便有些不好意思，想想還是去了靜姝那里。</br> 燕云飛正柱子一般站在靜姝門口，太陽太大，他的額頭、鼻尖上全是汗水。</br> “讓開讓開，別擋著路。”阿嫵撥開他，沒好氣地道，隨即又換了爽朗的聲音喊，“靜姝姐姐，你在嗎？我能進(jìn)來么？”</br> “阿嫵進(jìn)來吧。”</br> “好嘞。”阿嫵答應(yīng)一聲，沖燕云飛得意一笑，掀開簾子進(jìn)去。</br> 簾子晃動，露出些許縫隙，燕云飛睜大眼睛往里看，卻只能看到廳里的部分陳設(shè)，看不到內(nèi)室的靜姝。</br> “看什么看！”阿嫵突然掀開簾子，兇神惡煞地做了個鬼臉道，隨即很快放下簾子，對屋里的丫鬟道，“快拉住簾子，別讓那個浪蕩子看見我靜姝姐姐。”</br> 燕云飛：“……”</br> 聽到靜姝出來到廳里的腳步聲，他喊道：“靜姝，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你的，你聽我解釋好不好？”</br> 阿嫵看著靜姝，后者眼中含淚，郁郁寡歡，不由喊道：“燕云飛你趕緊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我和靜姝姐姐說話呢！你再敢吆五喝六，我就讓人拿水潑你了。”</br> 燕云飛一動不動。</br> 阿嫵又道：“你快走，別偷聽我們說話。否則我說你壞話，你氣死了我可不負(fù)責(zé)。再說，靜姝姐姐都很煩你了，你不走，她更生氣。對不對，靜姝姐姐？”</br> 靜姝這才用清冷的聲音道：“隨他去吧，我和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br> 燕云飛聽到這話悲從中來，但是仔細(xì)想想，阿嫵不是不靠譜的人，雖然她話說得狠，但是骨子里還是同情自己，愿意幫助自己的。</br> 所以她現(xiàn)在回來，應(yīng)該會幫自己說話，確實(shí)不應(yīng)該堵在這里，靜姝也不會說實(shí)話。</br> 想到這里，燕云飛道：“靜姝，那我先走，我到你院子外等你。我知道你恨我，不想理我，可我也知道你心里苦。我一路護(hù)送秦姑娘回來，就是想見你……罷了，我越說你越生氣，我先走了。”</br> 頓了片刻，阿嫵站起來，躡手躡腳地走到簾子前，猛地掀開簾子，口中道：“被我抓個現(xiàn)形了吧……咦，真的走了啊！”</br> 靜姝飛快地低下頭，假裝根本沒有往這處看過。</br> 等到阿嫵回來，兩人在羅漢床上隔著小幾相對而坐的時候，靜姝屏退了屋里的丫鬟，沒等阿嫵問起就垂淚道：“阿嫵，我現(xiàn)在真是難過，可是又沒出息，心里有時候還……”</br> “姐姐，他真的出去了，你有什么心里話就跟我說，他聽不到。”阿嫵看著靜姝瘦得皮包骨頭，也是心疼。</br> 她更加堅(jiān)信了自己的選擇是對的。</br> 眼下自己這點(diǎn)痛苦算什么？等到像靜姝姐姐這般，想抽身也不能了。</br> 情之一字，最為害人。</br> 靜姝哽咽著說了事情始末。</br> 原來，燕云飛這次來，路上想了一個“好招數(shù)”，然后跟魏紳請教過，得了豁免許可之后才付諸實(shí)施。</br> 初見的時候靜姝自然不肯給他好臉，但是燕云飛狗皮膏藥一樣地纏上去。</br> 他穿著破爛的衣服，蓬頭垢面，形容狼狽，像乞丐一般。</br> “靜姝，我現(xiàn)在無路可走，無處可去了。如果你不收留我，我真的沒有去處了。”燕云飛懇切地道。</br> 靜姝冷哂，“大蒙是亡國了還是你們燕家被滅族了，堂堂大蒙王爺，怎么會無家可歸？燕云飛，編謊話也編得像一些，畢竟這幾年，我也多吃了不少米，也拜你所賜，沒那么傻，那么好騙了。”</br> 燕云飛心中苦澀，眼前這個牙尖嘴利，說話傷人的女子，和記憶中那個溫柔愛笑的女孩，真是截然不同了。</br> 可是這一切，也真的是拜他所賜。</br> 燕云飛不敢大意，道：“我跟我皇兄說想要娶你，讓他放我到中原來找你，他不答應(yīng)。我三番兩次的求他，終于惹怒了他。皇兄下旨將我貶為庶民，逐出大蒙。”</br> “哦？”靜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原來是這么回事。”</br> 燕云飛連連點(diǎn)頭：“靜姝，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br> 靜姝冷笑：“大蒙都不要你，我憑什么接受你？你以為我是專門收破爛東西的嗎？”</br> 燕云飛啞口無言，不敢置信地看著靜姝。</br> 他以為把自己說得慘一些，又是為了她，她肯定會心軟。</br> 沒想到，妾心似鐵，他踢到了鐵板上。</br> “還有什么說辭嗎？”靜姝平靜地問，神色清冷。</br> “靜姝，你真的不管我了？我知道從前都是我的錯，我也不敢奢望求你原諒，可是你能不能給我個機(jī)會，讓我彌補(bǔ)你，否則我余生都活在愧疚不安里，是我把你害成現(xiàn)在模樣的。”</br> “確實(shí)是你把我害成這樣的。”靜姝看著他，“可是我不會給你機(jī)會。我過得不好，你就一直愧疚去吧！相互折磨，不死不休！”</br> 阿嫵聽靜姝說完這些，不由對她刮目相看，道：“靜姝姐姐，我都沒想到，你會這么強(qiáng)硬。罵的好，燕云飛就是欠罵！”</br> 大概把火氣都發(fā)泄出去，心里能好受些，才能平心靜氣地跟燕云飛解決問題吧。</br> 但是靜姝卻不是這么想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