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聽到這話頓時愣住了,幾乎懷疑柳輕菡失憶,因為她確實不像說謊的樣子,好像真的不認識自己一般。</br> “外婆,我是阿嫵,小老虎啊!”她都快哭了,“您不記得我了?謝行,我外婆怎么了?”</br> 謝行看了她一眼,目光中竟然露出同情之色?</br> 然而他一言不發(fā),仿佛透明人一般。</br> 柳輕菡斥道:“別胡說八道,亂認親戚,哪個是你外婆?我那乖外孫女,乃是欽定的未來皇后娘娘。”</br> 阿嫵聽明白了,頓時哭笑不得地道:“外婆,您也知道了?”</br> 原來柳輕菡是生氣她自己跑了回來,要和世子解除婚約呢。</br>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柳輕菡冷哼著道。</br> 阿嫵笑道:“外婆,我沒有做皇后娘娘的命,但是我還是您的乖外孫女,對不對?”</br> “別過來!”看著阿嫵嬉皮笑臉地要過來癡纏她,柳輕菡不客氣地道,“離我遠點,最好別讓我看見你,否則我生氣。”</br> “您生氣什么呀!”阿嫵坐下,依然說笑道,“您看,我現(xiàn)在就把哥哥惹得不高興了。等將來他真做了皇帝,我這般不會察言觀色的,早晚不得被他廢了?與其那時候灰溜溜的,不如現(xiàn)在我自己撤出來,是不是還有點面子。說起來,我也是看不上皇帝,視權(quán)勢如糞土的人呢!”</br> “呸!”柳輕菡啐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你外婆想要什么男人不是手到擒來?你娘沒出息,但是好歹也能牢牢霸著你爹。你呢?竟然不戰(zhàn)而退,給我丟臉!”</br> 阿嫵心道,您要什么男人都手到擒來,那我外公那里怎么算?</br> 我娘那是霸著我爹嗎?那分明是我爹霸著我娘!</br> 明大人可一直都沒娶親呢!溫雁來可是至死都記掛著我娘。</br> 要說她自己不爭氣,那也是沒有娘的相貌和性情啊!</br> “外婆,您別這么說嘛!我將來說不定會嫁更好的人呢。”阿嫵笑瞇瞇地道。</br> “還有比皇上更尊貴的人?皇后是一國之母!我這輩子沒做成皇后,想著你好歹爭口氣……沒想到,都走到這里,你竟然給我打了退堂鼓。”柳輕菡罵道,“丟人不丟人?”</br> “丟人也只是暫時的。”阿嫵一本正經(jīng)地道,“過段日子大家接受現(xiàn)實就好了。又不一定要嫁天底下最有權(quán)勢的人……”</br> 哥哥只有一個,想嫁他的太多了,難道要每人分一小塊?</br> “你嫁給他,就算日后沒有恩寵了,也剩富貴和富貴,有無數(shù)的人要跪你;你要嫁給一個白丁,他變心了,你就什么都沒了,而且還得給別人下跪,蠢貨!”柳輕菡罵道。</br> 阿嫵想,外婆這都是歪理,不能聽她的。</br> 做皇后有什么好?反正她之前想嫁給哥哥的時候,皇后這個位置一直都是減分項。</br> 要不是為了哥哥,她根本就不會考慮這個坑爹的位置。</br> 可是這些話不能跟外婆說,否則會招來她的瘋狂吐槽,這點阿嫵還是很清楚的。</br> 謝行從水晶盤中用牙簽挑起一塊西瓜送到柳輕菡唇邊,后者張開嘴咬住西瓜,沖他拋媚眼,謝行靦腆地笑了。</br> 阿嫵捂臉,外婆能不能不這么辣眼睛!</br> 但是電光火石間,她突然想到了如何回答。</br> 阿嫵笑著道:“做皇后有什么好的?我哥哥是皇帝,我做公主豈不是更自由自在?首先呢,皇后有風險,我這樣傻乎乎的性格,容易被暗算,容易被廢了,到時候多凄慘;但是公主就不一樣了,只要不謀反,沒聽說過公主有被廢的。”</br> 柳輕菡一臉嫌棄,若不是嘴里還有西瓜,恐怕已經(jīng)忍不住噴她了。</br> 阿嫵卻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繼續(xù)道:“外婆現(xiàn)在才能享受的生活,我只要做了公主就行。到時候面首三千,都要挖空心思討好我,豈不是美事一樁?總比要取悅別人來的好吧。”</br> 對,就這么定了。</br> 不就是個男人嗎?放開世子這棵并不歪脖子的樹,她還有整片樹林呢!</br> 到時候一定要像謝行這么好看。阿嫵心中暗暗地想。</br> 到時候只要看一眼便覺得心曠神怡,渾身是勁。</br> 謝行的顏,真是阿嫵從未見過的好看;女人的話,大概就吳如沐能從外貌上配得上他了。</br> 行吧,哥哥得到這世上最好看的女人;她得到這世上最好看的男人,各自安好得了,哪來那么多恩怨糾葛?</br> 阿嫵強行按下心中的思念和悲傷對自己說道。</br> “說完了?”柳輕菡斜眼看著她。</br> “說完了。”阿嫵點點頭。</br> “首先,你雖然傻,但是沒有傻到要被廢的程度。那個位置,只要你坐上,只要你自己不作死,你就能穩(wěn)穩(wěn)地做住!你覺得我的相貌和能力如何?”柳輕菡問,拿起帕子輕輕擦拭了下唇角。</br> 看帕子上染了些口脂,她笑著把帕子扔給謝行,意味深長地笑。</br> 阿嫵竟然看明白了其中的挑逗意味——外婆這是要讓謝行回憶一下她口脂的滋味?嘖嘖,真是不正經(jīng)啊。</br> “外婆當然是傾國傾城,冰雪聰明的大美人了。”她笑著道。</br> 這話沒有多少水分。</br> “可我做不到皇后。”柳輕菡話鋒一轉(zhuǎn)道,“我能留住皇帝一整年,卻不能讓他廢后,因為廢后不是后宮的事情,那是國事!”</br> 阿嫵撇撇嘴,似乎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么了。</br> “你爹和你弟弟會保著你高枕無憂的,他賀明治,就算做了皇帝也不能任性妄為。”</br> “我為什么要謝行?因為我覺得我老了,和他在一起才覺得自己年輕些。”</br> “賀明治現(xiàn)在的年紀是最好的,精力上完全能夠滿足你,甚至于你能找到的面首,都很難有他的能力。”</br> 阿嫵捂臉,外婆你這么說,不怕哥哥知道嗎?</br> “他要是個老頭子,”柳輕菡道,“我第一個反對你嫁給他。誰守活寡誰知道滋味!但是他能給你年輕女孩所能想象得到的一切好東西,你還矯情個屁!”</br> “你別忘了,你還有我!你的外婆是柳輕菡,什么魑魅魍魎沒見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