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顯然也意識到這件事情,從床上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進來說!”</br> “阿姐,你穿著鞋呢!被褥都臟了?!彪m然事情緊急,小可還是沒忍住埋怨道。</br> “廢話少說!”阿嫵擺擺手。</br> 小可的貼身侍衛和阿嫵也很熟悉,所以進來后也不隱瞞,行禮后言簡意賅地道:“大姑娘,姚將軍,外面有女人要進來?!?lt;/br> 阿嫵和小可交換了個眼神,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訝之色。</br> “什么女人?”阿嫵先問。</br> 世子治軍甚嚴,除了娘和自己有特權,別的人除非他首肯,是不可能進來的。</br> 蘇清歡擔心世子被人說不公允,特意讓人強調,她自己是大夫,阿嫵是武將,與其他尋常女子不同。</br> 侍衛看看阿嫵,為難道:“是吳學林的獨生女兒,吳如沐。”</br> 阿嫵想了想,自言自語道,“好像小可是跟我提過,這吳學林和妻子感情甚篤,只得一個獨生女,是她嗎?”</br> 侍衛點頭:“正是她?!?lt;/br> “她來干什么?”小可問到了重點。</br> “說,說是上門來索吳學林的尸身的。”</br> 阿嫵驚訝:“吳學林的尸身在咱們手上?”</br> 小可點點頭:“不錯。當日吳學林中了箭,從城墻上墜下,被我手下的將士冒死搶回來……”</br> 阿嫵道:“是不是傻?冒死搶尸體做什么!腦袋都被射了個對穿,又從那么高的城樓上墜下,云州也沒有我娘和姐姐這樣的神醫,難道還真能救回來不成?”</br> 小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頭:“他們是覺得,這是我的功勞,所以……回來后我都已經狠狠罵過他們了,而且除了有人受輕傷,其他人也都沒事?!?lt;/br> “要是有事,我哥哥能狠狠罰你。到時候我可不會給你求情!”阿嫵恨恨地道。</br> “阿姐,我是來安慰你的,你就這么壞!”</br> 兩人還在說笑,顯然沒有把吳如沐的到來放到心上。</br> 吳學林死了,又沒有兒子,他的女兒來索要父親的尸體也是情理之中。</br> 而且對于這種情形,結果兩人都能猜出來。</br> 又不是罪大惡極之徒,而且吳學林又深受云州百姓愛戴,就算她不來要,世子也會下令厚葬的。</br> 這是對他的尊重,雖然立場不同,但是忠貞不移的志士,始終讓人敬重。</br> “大姑娘,將軍!”侍衛卻急了,“你們快出去看看吧。”</br> “看什么?”小可問。</br> 阿嫵也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侍衛,顯然不明白為什么他這么著急。</br> “那個,那個……吳姑娘長得很好看……”</br> 阿嫵愣了下后不解地問:“好看我就得去看嗎?”</br> 她現在心情不好,表示不想出去。</br> 小可倒是聽明白了,恨鐵不成鋼地道:“阿姐,他是擔心世子見色起意,特意來告訴一聲的。”</br> 阿嫵看著侍衛:“是這樣?”</br> 侍衛點點頭,然后強調道:“真不是屬下夸張,那吳姑娘,真的特別特別好看,咱們這邊的人都看呆了,現在都在議論她?!?lt;/br> “在軍營待的時間長了,母豬都能變貂蟬?!卑撤藗€白眼道,“小可,你去看吧,我沒什么興趣?!?lt;/br> 小可撇嘴道:“我不去。你下去吧,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咱們干著急,正主不急有什么用?”</br> 侍衛又深深地看了阿嫵一眼才退下去。</br> “要不咱們去看看?”阿嫵又問,摸著下巴道,“我現在有點好奇,能有多好看,能讓大家都看呆了。如果果真這么好看,當初吳學林上什么城樓,讓吳如沐往那里一站,我們這方是不是都要被她美得丟盔棄甲了?”</br> 她顯然是不相信侍衛的夸張之辭,甚至都開始懷疑他是受了小可的吩咐,想把自己引到世子那里的。</br> “我不去?!毙】蛇€是堅持道,“我有那工夫,還不如去河邊刷刷馬。走了!”</br> 阿嫵笑道:“行吧,你不去也好。否則吳家姑娘見了你這個殺父仇人,還不得格外眼紅?萬一你看人家美貌看呆了,躲閃不及被暗算了怎么辦?”</br> “我看阿姐你是好了,都開我玩笑了。”小可沒好氣地道,“我去刷馬了。”</br> 他離開之后,阿嫵又癱倒在床上,翻來覆去打了幾個滾,還是覺得難受得不知如何是好。</br> “算了,”她爬起來自言自語地道,“那就去看看那吳如沐,長得多傾國傾城?!?lt;/br> 天光如沐,這個名字聽起來就有種讓人舒服的感覺。</br> 阿嫵見了吳如沐之后,才明白,這個名字,在她的容顏面前,實在不值一提。</br> 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美人啊!</br> 黛眉深遠,明眸若水,翹鼻如瓊,唇若含朱,一身重孝,不施粉黛,頭上只有木釵并一朵白絨花,可是麻衣亦難掩她絕代風華。</br> 除了令人驚艷的美貌之外,吳如沐身上還有一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質,即使就靜靜地站在那里,也像會發光一般,令人自慚形穢,難以企及。</br> 這是一個不尖銳卻堅定,溫和卻堅持、在詩書和良好教養下長大的姑娘。</br> 從前若說完美,阿嫵第一想到的就是娘,其次就是蔣嫣然。</br> 這其中,既有兩人本身優秀的緣故,也是因為帶著感情色彩。</br> 可是現在她有了第三個人選——吳如沐,并且是十分客觀的評斷。</br> 阿嫵是在世子營帳中見到她的,彼時她正站在世子的營帳中,不卑不亢地陳述:“家父已然作古,雖與世子政見相悖,但是做事坦蕩,無愧于心。家父去世之后,諸位叔父和家母,按照家父遺愿,大開城門,安撫城中百姓,不忍城中百姓遭受屠戮,也幫世子節省了不少兵力。”</br> 阿嫵這才明白,為什么云州會那么容易收復。</br> 吳學林是個有大才的人,審時度勢,恐怕已經知道自己必敗,也一直在糾結,所以才會有這樣的遺言。</br> 如果她沒有猜錯,吳學林肯定是受過皇帝的恩惠,不能不投降,否則為了云州百姓,早就向哥哥投誠了。</br> 吳如沐繼續道:“所以請世子看在這些事情的面子上,能把家父遺骸交還?!?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