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寒道:“確實沒有那么多時間,我陪你去。”</br> “不用不用……”阿嫵才不想讓他跟著自己走地道,這秘密,不該被泄露。</br> “反正我斷袖的名聲已經徹底傳了出去,你翻墻,我搬梯子也說得過去。”燕寒道。</br> 阿嫵:“……不用。我主要走地道,并不會和侍衛迎面碰上吧。運氣沒有那么差,偶爾遇見一兩波,應該也沒事。”</br> 燕寒從袖中掏出一張紙來放到她面前:“你是說這個?”</br> 阿嫵掃了一眼,頓時震驚,眼睛睜得大大的,抬起手來,把自己小氣地用胳膊壓住的那張紙露出來道:“你怎么會有張一模一樣的?”</br> 說起來,從取到這張圖紙到現在,她一直小心藏著,甚至沒給燕寒多看一眼。</br> “我的這張,是王爺給我的。”燕寒道。</br> “燕云飛?他怎么會有?”阿嫵下意識地道,然而很快反應過來道,“是他從魏家得到的?”</br> 燕寒默默地點頭。</br> 阿嫵恨聲罵道:“這王八羔子,拐了靜姝姐姐倒也罷了,還偷魏大人的東西。”</br> 現在如果他趕到了魏府,祝他被打得皮開肉綻。</br> 燕寒道:“原本是想著攻入京城再用,現在看來也沒有意義了。”</br> 阿嫵“哼”?一聲道:“確實沒有意義了。等我哥哥入主皇宮,第一件事情我就是讓他下令把這些密道都堵上,省的有人將來生事。”</br> 燕寒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賀明治若是當了皇帝,你就是皇后;但是你也只能掌管后宮,這件事情是做不了主的。”</br> “皇上皇后就不說了,他始終是我哥哥。”阿嫵道,“不信你看著,我一定做得到。”</br> 燕寒心想,這些他肯定看不到,而且又與他何干呢?</br> 但是他卻鬼使神差地道:“日后賀明治做了皇帝,或許另選都城或者另建皇宮也說不定。”</br> “那我不知道。”阿嫵道,“要是不遷都的話,我想哥哥不會另外修建宮殿的。勞民傷財,有什么用?我又不稀罕這些。皇宮已經夠大了,我們兩個住,本來也夠大了。”</br> 燕寒心說,難道以后你還指望賀明治一心一意待你,再無旁人嗎?</br> 便是他愿意,也抵不過大臣們的口水。</br> 燕寒沒說話。</br> 阿嫵又把視線重新放回到面前的紙上,道:“這樣看來,更加驗證了圖紙沒問題。我想想該準備什么,今晚就去。”</br> “現在覺得我可以陪你去了?”燕寒問。</br> 阿嫵哈哈大笑,站起身來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講義氣!有難同當!”</br> 燕寒往后退了兩步,對她這種舉動十分嫌棄。</br> 阿嫵卻并不生氣,有了燕寒相助,她更有底氣了。</br> 到時候外婆身邊若是有什么離不了的忠仆,也可以一并帶走,能救一個是一個。</br> 這時候阿嫵還沒想到,確實多救了一個人出來,一個她現在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其身份的人。</br> “燕將軍,屬下有重要的事情稟告。”</br> 門外傳來了侍衛壓低聲音的回稟。</br> 燕寒沉聲道:“進來說話!”</br> 侍衛進來后關了門,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封信道:“有人偷偷送來一封信,說是給謝虎的。”</br> 阿嫵幾乎以為自己聽錯,“給我的?”</br> 怎么會有人給這個假身份寫信!這是她決定出發前才臨時起的名字,現在竟然還收到了信?</br> 燕寒接過信,擺擺手道:“下去吧。”</br> 侍衛退下,燕寒捏了捏信道:“這封信不尋常,我替你打開?”</br> 他是怕里面另有玄機。</br> “我娘說,她還沒遇到過什么沾了就能死的毒,”阿嫵道,“最多有沾了能讓人肌膚發癢潰爛的毒藥,而且如果真有那樣的毒,信封也擋不住,很容易露餡。所以信紙上下毒,其實沒那么玄乎。給我吧。”</br> 燕寒這才把信遞給她。</br> 阿嫵先看了看信封上的“謝虎親啟”,發現字體虬勁有力,看起來像個男人的字。</br> 好奇地打開,一目十行地掃過去,略一思索,她的臉上露出笑容。</br> “是認識的人?”燕寒十分君子,并沒有湊上前來,只是開口問道。</br> 阿嫵直接把信遞給他:“瞌睡有人送來了枕頭,皇宮侍衛巡防和換值的情況。”</br> 燕寒看過后,對署名產生了好奇。</br> “這個‘同是天涯淪落人’是誰?”</br> 無名無姓,剛才阿嫵拆信自己和自己一樣困惑,看了這個卻明白過來,這讓他有些好奇。</br>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林老爺。”阿嫵笑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弄到這個的。我自來了京城,也就昨晚去見了林夫人,偶遇了林老爺。”</br> 沒想到,以為昨晚只是一場意外的狗血的相見,后續林老爺卻如此仗義。</br> “林府值得相交。”阿嫵如是道。</br> “只要不傻,現在都會對你示好。”燕寒面無表情地道。</br> “話也不能這么說,雖然我哥哥是人心所向,得道多助。”阿嫵臉上露出驕傲的神色。</br> 燕寒道:“嗯。可是現在你是不是該想想,偷跑到大蒙,又偷偷進京,回去后會怎樣。”</br> “你這人怎么這么煩人?”阿嫵瞪了他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不能讓我再逍遙幾日嗎?”</br> 想了想,她自我安慰地道:“沒事,哥哥反正又不會打我,最多不理我幾日,我生病了他就熬不住來看我了。”</br> 燕寒:“……你想裝病?”</br> “裝病是不行的。”阿嫵道,“得真病。”</br> 燕寒:“……”</br> “這是有技巧的,不能太過分,要不自己遭罪;也不能太假,容易被戳穿。具體來說呢,比如風寒就是很好的……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干什么!”阿嫵道,“快,咱們研究一下,換防的時候戒備最松。下半夜的時候人會比較疲憊,所以那時候最好。”</br> “嗯。”</br> 宵禁以后,阿嫵和燕寒身穿夜行衣,一前一后,徑直往皇宮地道的入口而去。</br> “我在前面!”燕寒點燃了火把,不等阿嫵答應,率先鉆入了那僅容一人通過的入口。</br> 阿嫵跟著他跳下去,伸手把蓋子又艱難地挪過來蓋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