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答應了燕川讓他知道結果,蔣嫣然言出必行,所以還是要告訴他自己的決定。</br> 紅葉聽說燕川還想幫蔣嫣然,哭著答應,道:“皇子真是個好人,奴婢以后一定不再針對他。”</br> “你本來也不該那么做。”蔣嫣然淡淡道,“他果真是個心狠手辣記仇的,還收拾不了你?我再護著你,也總有打盹的時候。”</br> “奴婢知道了,奴婢知道了……”</br> 燕云縉昨晚勸了蔣嫣然,今日就要敲打燕川,還要去嚇唬韓妃一番,讓她不要惹事。</br>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先去韓妃宮里。</br> 他并沒有大張旗鼓,而是練完功后自己趕去——第一斥責韓妃,要給燕川留面子,所以他不想讓那么多人知道;第二,韓妃那鼠膽,他去說幾句就能讓她安分不少日子,犯不著大動干戈。</br> 所以走到韓妃宮里的時候,他直接擺手讓想要給他行李請安的宮人退下,自己提步往里走。</br> 出其不意,也能給韓妃一個威懾。</br> 可是走到院里,他就聽到屋里傳來韓妃帶著哭聲的呼喊:“你竟然為了那個女人來指責我!我是你的親娘,我十月懷胎,九死一生地生了你!她做了什么?她除了長得美還有什么?掐尖要強,刻薄尖銳,到底有什么好?你父皇向著她,我忍,誰讓我沒本事討你父皇歡心?可是你不一樣,你是我兒子,你怎么能這么對我!”</br> 燕云縉心中冷笑,怎么生個孩子在韓妃這里就成了“九死一生”?這個女人,真是慣會夸大其詞。</br> 他幾乎忍不住想要進去告訴她,如果不是看在燕川的份上,她還能活到現在?</br> 可是這般燕川肯定就會維護她,母子倆的矛盾就緩和了,燕云縉決定還是忍住。</br> 作為一個皇帝,燕云縉有自己的算計。</br> 他并不希望看到燕川和韓妃親近,巴不得這娘倆鬧起來;但是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燕川完全不顧韓妃,一個沒有基本底線的人,他不放心把江山交給他。</br> “母妃,事情不是您想那樣。”燕川倍感無力地道,“荔枝只有一小筐,我分給您的話剩下的就太少了。我沒有忘記您,我已經讓人重新去運,只是時間晚一些而已。皇后娘娘剛救了我的雷霆,我想表達感激之意,除了這點稀罕東西,還有什么能入皇后娘娘的眼?總不能謝禮還要等,等到人家都忘了什么事情吧。”</br> 他的話很懇切也很真實,可是韓妃哪里聽得進去?</br> 燕川真是她最大的精神支柱,誰都能嫌棄她偏向蔣嫣然,他不行!</br> 所以她喪失理智,根本聽不進去燕川的解釋,道:“你不用解釋,你根本就是心里沒我這個母妃。我怎么這么命苦啊,十月懷胎丟了半條命生下的兒子卻不跟我親。燕川你知道我當初懷你的時候日子過得有多難嗎?”</br> 韓妃越想越委屈,哭著道:“別人懷孕都吐十天半個月,最多吐前三個月。我呢?我足足吐到了生,我都吐血你知道嗎?可是為了你,吐了吃,吃了吐,我是怎么熬過那十個月,你知道嗎?現在倒好,連個荔枝你都不肯我。我要的是荔枝嗎?我要的是你的良心!”</br> “母妃,”燕川雖然聽她無數次說過這番話,還是不能毫不動容,上前抱著她道,“母妃,兒子知道。這次,這次是兒子的錯。”</br> 眼下這種情形,唯有認錯,才可能讓她平靜下來。</br> 至于真的對錯,其實并不重要。</br> 果然,韓妃的哭聲小了許多。</br> 燕云縉站在院子里,腦海中回蕩著韓妃的“別人懷孕都吐十天半個月,最多吐前三個月”,像被釘子釘住一般,神情也僵住了。</br> 女人懷孕是會吐的啊!</br> 蔣嫣然吐了好多天了……她號稱神醫,卻對自己的狀況完全沒辦法,原來那是不可避免的過程……</br> 她懷孕了,她懷孕了!</br> 這個念頭像雷聲一般在他腦海中轟鳴。</br> 燕云縉似乎想了許多,但是又好像什么都無法抓住,無法思考。</br> 燕川終于哄好了韓妃,默默松了口氣,抬眼透過窗子往外看去。</br> 他看到了燕云縉,看到了他如遭雷擊的神色。</br> 電光火石間,燕川不知道為什么想到,燕云縉是在蔣嫣然那里受到了打擊。</br> 他很有數,母妃對父皇,從來都沒有這么大的影響力。</br> 想到這里,他幾乎是立刻沖了出去,行禮道:“父皇,您來看望母妃了?兒子正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找您。”</br> “改日再說。”燕云縉擺擺手,聲音很沉重,腳步亦很沉重。</br> 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更讓燕川篤定了自己的猜測。</br> 燕川道:“父皇,改日就來不及了。您知道兒子昨日為何和皇后娘娘起沖突了嗎?”</br> 燕云縉看著他沒有作聲。</br> 燕川半真半假地道:“因為兒子無意中發現,皇后娘娘懷孕了,竟然還想打掉這個孩子。這是父皇的孩子,父皇對她又一往情深,她這般偷偷摸摸把孩子打掉,對得起您嗎?兒子替您鳴不平,所以就和皇后娘娘大吵一架。兒子怕您傷心,所以沒敢告訴您,想著該如何跟您說……”</br> 他義憤填膺:“兒子昨日是僭越了,但是毫不后悔和娘娘起沖突。”</br> “您子嗣單薄,兒子自己獨木難成林,現在好容易又要有弟弟妹妹,皇后娘娘卻如此心狠手辣。兒子甚至想,她是不是心里只有中原,卻沒有咱們大蒙,所以不愿意給您生孩子?”</br> “她是您的皇后,為您生孩子不是義務嗎?怎么容得下偷懶懈怠?”</br> 燕川真正想說的是,父皇,皇后娘娘的孩子是您的;我歡迎這個孩子,會和他相互攙扶;皇后娘娘的顧忌中,還有中原和大蒙的紛爭這一層……</br> 他已經表達出來很多,但是還是恨自己沒有提前想好,結果被父皇打了個措手不及。</br> 他說的好嗎?</br> “竟然真是懷孕了……”燕云縉喃喃地道。</br> 跟著燕川出來的韓妃也愣住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