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縉帶著蔣嫣然慢騰騰地轉了一圈才回到皇宮。</br> 燕川帶著眾人一起迎接帝后。</br> 接風洗塵后，蔣嫣然回去歇息，燕云縉叫來了燕川。</br> “川兒，你年紀也不小了，我給你指一門婚事如何？”燕云縉面上帶笑，似乎是在征求燕川的意見。</br> 燕川愣了一下，而后極快地道：“多謝父皇。但是——”</br> “什么？”燕云縉挑眉，目露深意，“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說。”</br> “父皇，”燕川甕聲甕氣的道，“成親是好事，您安排誰，兒臣也定然聽話。只是，只是能不能別太丑。有些實在看了都影響心情。”</br> 燕云縉哈哈大笑，從寶座上走下來拍拍燕川的肩膀道：“你想得倒不少。”</br> “回父皇，這叫‘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燕川理直氣壯地道。</br> 燕云縉的笑聲更大了。</br> 燕川跟著傻笑，心里卻松了一口。</br> 他們父子之間，有真情，亦有戒備。</br> 就像今日這個話題，未嘗不是燕云縉在試探他，試探他對蔣嫣然的態(tài)度。</br> 但是事實上，他真的對婚姻沒什么想法，是誰都行，反正都要聽他的。</br> 當然，如果對方能有本事，像蔣嫣然收服父皇那般收服他，他也撫掌歡迎。</br> 燕云縉道：“等我替你看看。你自己也可以先選選，若是看上誰家女兒便來告訴我。”</br> “是，多謝父皇。”</br> 再說中原索州。</br> 蘇清歡得到紅葉花了大力氣讓人傳去的信，聽說蔣嫣然被人擄走，扶著桌子差點暈了過去。</br> 強迫自己把信件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蘇清歡這才弄清了事情的始末。</br> 是吉阿擄走了蔣嫣然，這是大蒙和外部的紛爭連累了蔣嫣然。</br> 蘇清歡想了想，對白蘇道：“你去幫我把蕭大人請來，悄悄的。”</br> 白蘇也跟著難受，聞言不解地道：“夫人，您的意思是？”</br> 蘇清歡咬牙道：“這件事情，要先瞞著將軍。”</br> 從紅葉說的事發(fā)時間到現在已經過去二十天，現在恐怕事情無論好壞都已經塵埃落定。</br> 即使沒有落定，他們鞭長莫及，能做的也有限。</br> 都說她寵蔣嫣然，但是蘇清歡心里很清楚，陸棄也同樣關愛她。</br> 如果陸棄知道這件事情，恐怕怒發(fā)沖冠，帶著人向邊關挺進的行為也做得出來。</br> 到時候事態(tài)就不知道會發(fā)展到什么程度了。</br> 陸棄現在依然很忙，早出晚歸，披星戴月，所以這封信先送到了蘇清歡手中。</br> 蘇清歡決定暫時瞞著他，找人商量一下對策。</br> 這個人，她想來想去，還是找蕭煜。</br> 白蘇稱是，匆匆出去。</br> 她到的時候，竇璇正在家里摔東西，蕭煜氣得臉色發(fā)紅，看到白蘇來倍感尷尬，道：“你來找夫人的？”</br> 竇璇看見白蘇像看見親人一般，過來抱住她就哭：“白蘇，你快告訴嫂嫂，我活不了了。蕭家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br> 白蘇向來不喜她做派，也知道今日的情景多是她自作自受，又因為心中有事，她冷淡地道：“您先不要哭，有事慢慢商量。奴婢今日來，是有急事請蕭大人幫忙的。”</br> 竇璇聽清楚她的話后松開手，后退了兩步，不敢置信地道：“你現在也向著他了？你們都向著他了？”</br> 白蘇看她這副蠻不講理的樣子就不舒服，繼續(xù)疏離地道：“奴婢不敢。”</br> 夫人都已經對竇璇無話可說，自己人微言輕，更不應該多說什么，免得被她纏上和針對。</br> 蕭煜道：“是將軍找我？”</br> 白蘇猶豫了下，點點頭：“蕭大人若是方便，現在就隨奴婢去吧，事關重大。”</br> 蕭煜跟著白蘇離開，剩下竇璇在后面歇斯底里地大哭大鬧。</br> 出了門后，白蘇低聲道：“蕭大人，其實是夫人有事找您商量……”</br> 她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說了，沒有絲毫隱瞞。</br> 蕭煜的住處離暫時的將軍府并不遠，所以兩人是走路而來。</br> 蕭煜聞言后眉頭皺緊，心中已然有數，道：“夫人處置得很好，我先去見夫人。”</br> 他也覺得這件事情，陸棄可能會沖動行事，應該以更和緩的方式告訴他。</br> 見白蘇點頭，他頓了頓，又道：“內子的事情，就不要讓夫人跟著心煩了。”</br> 白蘇默默地點頭。</br> 從前蕭煜都是跟著竇璇一起喊夫人“嫂子”的，不知道什么時候，這稱呼都變了。</br> 若是別人，她定然要罵一句“始亂終棄”，可是對著蕭煜，她罵不出來。</br> 當年京城四公子之一的蕭煜，芝蘭玉樹，溫潤如玉，是多少京城少女春歸夢中人。可是現在再看，已經被生活磋磨得變了一個人——氣質都暗淡了許多，眼神亦寫滿滄桑。</br> 而其實明明，過去的這幾年間，他應該志得意滿的。</br> 到現在，面對竇璇不管不顧的潑婦行徑，他還是留了最后的情面，不想家丑外揚，人盡皆知。</br> 白蘇也不明白，為什么當初那么熱烈明媚的少女，會變成今日模樣。</br> 錯錯錯。</br> 再說竇璇眼睜睜地看著蕭煜跟白蘇離開，把手邊最后能摸到的青花瓷花瓶狠狠摔到地上，道：“伺候我換衣裳，我要去問問師兄，到底在和蕭煜商量什么！”</br> 她怨天怨地，覺得造成自己現狀，所有人都欠她的一般。</br> 身邊伺候的人都不敢拂她的意，服侍著她換了衣裳出門。</br> 竇璇出門后問身邊的丫鬟：“剛才白蘇怎么說的？是要老爺去將軍府還是我?guī)熜洲k公的衙門？”</br> 陸棄現在征用了原本索州衙門辦公，經常在那里。</br> 丫鬟囁嚅著道：“奴婢不知，白蘇姑姑沒說。”</br> 竇璇罵了一句，想了想后道：“走，咱們先去衙門！”</br> 蘇清歡把信給蕭煜看，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道：“我的意思是，你想辦法打聽下那邊的動靜……”</br> 因為擔心燕云縉和蔣嫣然生嫌隙，蘇清歡特意強調不要在蔣嫣然身邊留人私自與中原通信，但是也給她留了后手，是以紅葉才能把消息傳回來。</br> 現在要打探消息，還得走別的渠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