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內,還是沒有任何線索,你們所有人,提頭來見!”</br> 侍衛心中暗暗叫苦,但是眼下如果不答應,恐怕燕川都能拔刀砍人。</br> 所以他只能咬牙應下,匆匆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br> 韓妃一直沒敢說話,但是視線也沒離開燕川。</br> 所以當她此刻看到燕川滿面猙獰,眼睛都是紅色,氣勢懾人不亞于其父的時候,她忽然有種涼氣從腳底直往頭頂竄的感覺。</br> 這種氣憤,已經超過了他一個庶子對新進門沒什么來往的嫡母應有的感情。</br> 不,這絕能發生。</br> 韓妃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環顧四周見還沒有人,咬著牙低聲道:“川兒,你跟母妃說句實話,就一句……”</br> “什么?”燕川現在被怒火和擔憂架著,只聽見韓妃的問話,但是根本沒過腦子。</br> 他手中握著一根筆,已經被生生捏斷,此刻正在他掌心中斷成兩截。</br> “你,你是不是喜歡皇后娘娘?”韓妃聲音壓得極低。</br> 但是這話卻像晴天霹靂,把燕川雷得外焦里嫩。</br> 他實在不知道,他是不是韓妃的親生兒子。</br> 她怎么這么會給他挖坑!</br> 這話若是別人說的,燕川現在肯定拿刀砍人了。</br> 他覬覦他父皇的妃子?不,皇后?</br> 就算是妃子,那也要不得;更何況,蔣嫣然是父皇的逆鱗,誰都不能碰。</br> 若是這話傳出去,他還如何能活?</br> 可偏偏,給他挖坑的,是他親生母親。</br> 亂掄是什么好罪名,她搶著要扣到自己頭上?</br> 燕川氣瘋了,這對他是多大的羞辱!</br> 可是韓妃見他臉紅,根本就沒想到他是氣的,還以為他是被自己說中心事害羞了,心里“咯噔”一聲,道:“不行的。川兒,你趕緊給我打消念頭?,F在不行,你父皇還在。你就算喜歡她,也要等到將來你父皇不在了……”</br> 燕川忍無可忍,讓人把韓妃送走。</br> 她再說下去,難保他不大逆不道。</br> 他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徘徊了。</br> 他對蔣嫣然,沒有過超過界限的感情。</br> 她是他最敬愛的父皇的女人啊,他怎么會有非分之想?</br> 但是他承認,蔣嫣然讓他看到了這世上還有她這樣的女人,讓他生出了日后也要找有趣的靈魂而不是花瓶的念頭,可是也僅此而已。</br> 他的好母妃,卻要生生把他的感情扭曲為世所不容的感情,燕川一聲嘆息。</br> 沒有時間去想著如何改造自己的母妃——甚至燕川對此已經絕望,他現在只想盡快找到蔣嫣然。</br> 只是這次他多下了一個指令,讓人盯著韓妃不要亂說話。</br> 他真的怕自己死在親母妃的嘴上。</br> 且不說燕川殫精竭慮地找蔣嫣然,被關起來的紅葉,何不內心焦急?</br> 她也明白,在確認皇后娘娘出事之前,燕川不敢拿她怎么樣。</br> ——以娘娘的脾性,如果安然歸來,知道自己出事,定然會鬧個雞犬不寧,讓他燕川給自己這條賤命陪葬。</br> 這是紅葉毫不懷疑的,是她跟著蔣嫣然十幾年培養起來的對她的絕對信心。</br> 既然怎么都不會死,相當于有了免死金牌,那紅葉就不怕了。</br> 看守之人對她也很客氣,不缺吃穿,但是她著急出去。</br> 她也猜測出來,剛送走兩封信就被軟禁起來,那約莫著這兩封信是沒到燕云縉和蘇清歡手上,而是到了燕川手上。</br> 燕川“做賊心虛”,害怕燕云縉知道“真相”,所以他肯定是綁架皇后娘娘的“兇手”!</br>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br> 她死了不算什么,但是皇后娘娘,不能就這么被他害了。</br> 紅葉心里一直安慰自己,皇后娘娘那么厲害,說不定已經識穿了燕川的陰謀跑出去了,藏在某個他找不到的地方等燕云縉回來。</br> 否則這么多天,那么多人,為什么一點兒進展都沒有?</br> 所以當務之急,她要去找燕云縉,要讓燕云縉知道真相,這樣才能找出她心心念念的皇后娘娘。</br> 想起蔣嫣然,紅葉覺得自己有無窮無盡的勇氣和力量。</br> 所以她不僅瞞著侍衛逃了出來,而且在出宮之前,先偷偷潛入了韓妃的宮里。</br> 這也多虧宮中的人基本都在找蔣嫣然,本來就不嚴的戒備,現在更松了。</br> 紅葉藏在哪里呢?她就藏在書桌下面。</br>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知道韓妃其實字都不識幾個,屋里擺的書桌純屬附庸風雅,她幾乎從來都不過來。</br> 紅葉是想從這里拿到出宮的腰牌,她想應該不很難。</br> 但是沒想到,竟然還有意外收獲。</br> 韓妃從外面回來,就開始祥林嫂一般,用那些翻來覆去不知道講了多少遍的話“荼毒”她貼身心腹嬤嬤的耳朵。</br> 她以為這屋里只有自己和心腹嬤嬤,所以說起話來無所顧忌。</br> “你說我怎么就這么命苦,皇上喜歡那狐貍精就算了,現在我這唯一的兒子,竟然也被她勾了心魂去了?!?lt;/br> 這話聽在紅葉耳中,無異于一聲驚雷。</br> 皇子也喜歡皇后娘娘?這可是亂……這不行??!</br> 韓妃又在發狠:“那狐貍精,最好永遠都不要回來了。倘使現在落在我手上,我一定對她抽筋扒皮!”</br> 燕云縉從來都不是她能掌控的男人,所以……從未擁有,失去時就談不上如何撕心裂肺,只是意難平而已。</br> 可是燕川不一樣啊,他怎么能喜歡蔣嫣然呢!</br> 韓妃現在自己已經給燕川定了罪,認為他就是愛慕蔣嫣然。</br> 紅葉還想繼續聽下去,可是韓妃卻被叫了出去。</br> 紅葉也不敢逗留,壓下心中萬千想法,咬著牙在韓妃屋里摸索著找到可以出宮的腰牌,偷偷摸了出去。</br> 燕川是晚上才受到紅葉逃跑的消息的。</br> 他大為震怒,下令去追,同時加強宮中的警戒。</br> 他有些懷疑,紅葉是參與綁架蔣嫣然之人,否則她為什么做賊心虛要跑呢?</br> 燕川和紅葉在找尋蔣嫣然的問題上都不遺余力,但是兩人對彼此絲毫信任都沒有,所以才會彼此牽制對方精力,讓真相越來越遠。</br> 可是就算再遠,也有發現真相的那一日。</br> 功夫不負苦心人,燕川終于找到了線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