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把整件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然而卻發現并沒有任何頭緒。</br> 紅葉說得有道理，在宮中，除了他的母妃之外，誰還敢給蔣嫣然找不自在？</br> 但是他母妃膽子小，只要父皇一個眼神過去，她就噤若寒蟬，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小動作。</br> 這么長時間以來，她也就能給蔣嫣然添添堵，不，實際上連添堵都做不到。</br> 在蔣嫣然眼里，母妃可能就是一個跳梁小丑，她連看都不看。</br> 可是轉念一想，現在父皇不在，沒有了他的壓制，母妃心思活泛了也說不定。</br> 畢竟這是在宮中，還是有侍衛把守的，沒有人里應外合，如何能把大活人弄丟？</br> 不對，是不是現在還沒有離開宮中？</br> 這個想法讓燕川振奮，他立刻招來心腹，道：“你帶人把宮中好好地給我搜查一遍。”</br> 心腹卻道：“皇子，咱們回來之前，宮中已經到處都找過了……”</br> “再去找！”燕川道，“這次連我母妃的宮里也要徹底搜一遍！”</br> 他是真的擔心，自己的那個糊涂母妃，做出什么不過腦子的事情來。</br> 心腹吃驚地道：“皇子，這……若是韓妃娘娘生氣……”</br> “就說是我的命令，整個宮中無差別地搜查，所有人，有膽敢阻攔者，格殺勿論！”燕川身上寒氣凜冽。</br> 他今年不過十六歲，正是最不容反抗的驕傲年紀，是以處事方式，比燕云縉更加狠絕。</br> “是。”心腹知道他這是怒極，并不敢忤逆，立刻行禮稱是。</br> 可是沒走出幾步，燕川叫住他：“等等，母妃若是鬧得厲害，就說這是為了保護她，防止她被人陷害。”</br> 雖然對母妃有各種不滿，但是無論如何，那是生他養大他的母妃。</br> 燕川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拿起桌上的茶杯，灌了兩口涼茶，這才發現白瓷杯子小而精致，一看便是蔣嫣然慣用的，不知為何竟然覺得有些燙手。</br> 可是再想想，不過一杯茶，他坦坦蕩蕩，現在什么時候，還能想禮數？</br> 想到這里，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仰脖灌下。</br> 紅葉對他剛才的發怒倒是覺得很高興，心里暗道，到了關鍵時候，皇子還是靠譜的。</br> 其實她來了以后，對于燕川總對蔣嫣然找茬的事情也懷恨在心，也曾多次在蔣嫣然耳邊要她報復他。</br> 可是蔣嫣然根本不聽她的意見，對燕川采用冷處理的方式，紅葉一直心里憤憤不平。</br> 但是現在看來，她的處理方式是對的。</br> 皇子關鍵時候還是好人。</br> 紅葉開口道：“宮里的戒備實在是太松散了。大蒙皇宮內的侍衛，還不如將軍府的侍衛多……”</br> 想想將軍對夫人的安全都上心，這里真的是……</br> 她也曾抱怨過，可是蔣嫣然讓她入鄉隨俗，她也不敢再說話。</br> 現在果然出了問題。</br> 紅葉想起蔣嫣然失蹤就泣不成聲，話也說不下去。</br> 燕川定定地看著她，目光凌厲：“你且再把事情跟我說一遍，你離開之前，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一道來，不得隱瞞。”</br> 紅葉只能又說一遍。</br> 她還沒有意識到，燕川連自己的母妃都懷疑，怎么會放過她？</br> 燕川腦子飛快地轉著，分析著她話里的真假意思。</br> 這皇宮攏共這么大，并沒有傳說中的中原皇宮那般宮闈深深，是以時間久了，哪個宮苑的事情也能傳出來。</br> 譬如說，這個紅葉對他們父子諸多不滿，滿腹牢騷，如果不是看在蔣嫣然的面子上，她早就被處置了。</br> 但是他也知道，蔣嫣然對于這個伺候多年的丫鬟是有感情的，一邊嚴詞警告她，一邊不遺余力地維護著她。</br> 那么是不是紅葉因為蔣嫣然的警告而心懷不滿，所以對她下手呢？</br> 燕川覺得宮中的人下手的概率很高，那紅葉這個貼身丫鬟的嫌疑也很大了。</br> 紅葉渾然不知自己也已經成了被懷疑的對象，不住地催促他道：“皇子，您快讓人去追吧，再晚怕是來不及了。”</br> 燕川淡淡道：“你說往哪里追？”</br> 紅葉愣住，這才想起大蒙其實沒有什么城池之說，更沒有東西南北城門。</br> 茫茫四野，哪里都沒有路，哪里都是路，這真是大海撈針無疑了。</br> “總要去追啊！”紅葉沒有道理也堅持己見，“如果不是在宮里呢？如果皇后娘娘已經被歹人劫持走了呢？”</br> “去哪里？”燕川反問。</br> 紅葉茫然了，半晌后才道：“或許被韓妃娘娘的人藏了起來？對，皇子，您的外家呢？”</br> “住口！”燕川并不縱容她，“你再無憑無據誣陷我母妃，別怪我對你不客氣！”</br> 紅葉卻覺得，在宮里出的事情，除了韓妃還能有哪個？</br> 虧她剛才還覺得皇子好，轉頭功夫，他已經在幫韓妃說話了！</br> 紅葉已經把矛頭指向韓妃，下意識地覺得此時燕川也是她的“幫兇”。</br> 沒錯了，她怎么能那么糊涂，竟然覺得燕川是個好的？</br> 她怎么就忘記了，燕川數次對皇后娘娘下絆子，恨不得弄死皇后娘娘的事情？</br> 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大蒙除了皇上，就沒一個好人！</br> 事到如今，娘娘出事，她孤身一人，還能干什么？</br> 紅葉心中悲憤，有一種和大蒙皇宮同歸于盡的決絕；然而僅存的理智卻告訴她，不行，她是皇后娘娘唯一的指望了。</br> 她要去找皇上，她要回中原找將軍和世子！</br> 心中幾乎有一團火在燃燒，燒得她眸子都紅了。</br> 紅葉低下頭，忍辱負重道：“是奴婢的錯，請皇子恕罪。”</br> 燕川死死盯著她的發頂，雙拳在身邊握緊。</br> 紅葉倨傲，從來不肯在除了父皇和皇后之外的人面前自稱“奴婢”，可是現在她卻變了。</br> 只是因為她現在心慌意亂？還是她心虛？</br> 燕川也忍住，道：“你就在這宮里好好替皇后娘娘守著，我一定會把她找回來的。”</br> 可是出去之后，他立刻招來心腹侍衛道：“給我好好盯著紅葉的一舉一動，有發現任何異常，立刻來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