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自己說的緣故,燕云縉現在對宮中的女人,雖然不耐煩,但是還算客氣。</br> 最起碼,不會動輒呵斥她們,更不會輕易打罵懲罰。</br> 讓人跪在門口的事情,不是很憤怒,他不至于這么做。</br> “還能是誰?”紅葉道,“當然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韓妃娘娘了。”</br> 一聽是韓妃,蔣嫣然站起身來,“把我的披風拿來?!?lt;/br> 紅葉驚訝地道:“娘娘,您要出去?”</br> “嗯,去御書房看看?!?lt;/br> 蔣嫣然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韓妃是被遷怒的,一定有什么更讓燕云縉生氣的事情發生。</br> 燕云縉對燕川很好,所以愛屋及烏,就算只看在燕川的面子上,也不會讓韓妃太下不了臺。</br> 眼下這般,只能說他心煩意亂,顧不得那么多了。</br> “皇上正在氣頭上,娘娘要不要等等?”紅葉遲疑地道。</br> “不要緊。”蔣嫣然擺擺手。</br> 如果他不生氣,她也不會去。</br> 她現在去,是要搞清楚緣由的。</br> 蔣嫣然到的時候,果然看見韓妃跪在御書房門口。</br> 不過陪她跪著的,還有燕川。</br> 母子二人正在爭執。</br> 燕川想要進去替母親求情,可是韓妃害怕父子倆吵起來,只說是自己的錯,讓燕川不要管。</br> 母子倆竟然在書房前掙扎起來。</br> 蔣嫣然目不斜視地從兩人身邊走過。</br> 韓妃見狀委屈地道:“給皇后娘娘請安。”</br> 蔣嫣然也沒有回頭,月白色繡著蘭花的長長裙擺在披風下拖著,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飄逸若仙。</br> 妖里妖氣。</br> 燕川心里罵道,父皇就會縱容著她穿這些奇裝異服,再好看,也不是他們大蒙的衣裳!</br> 韓妃卻小聲道:“她真會打扮,我若是穿這樣的裙子,會不會也很好看?”</br> 燕川:“……”</br> 有點不想理他母妃。</br> 一點兒都拎不清,眼前的是搶了她后位的女人,她竟然還能去欣賞對方的裙子并且開始做夢。</br> 也難怪蔣嫣然能把她打得一敗涂地,燕川心里恨恨地想到。</br> 可是看到韓妃跪著難受,身形都開始晃起來,他道:“母妃,別跪了,我帶您進去跟父皇認個錯就行,總這么跪著,您身體受不了?!?lt;/br> 韓妃卻道:“不是你父皇讓我跪的。他,他讓我滾……”</br> 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燕川被深深的無力感所籠罩。</br> 如果這不是生他養他,一直護著他的母親,他一定說,讓你滾,你趕緊滾啊!在這里折磨的到底是誰!</br> “母妃,我腸胃有些不舒服,想吃您做的酸馬奶?!毖啻ǖ?。</br> 果然,此話一出,韓妃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緊張地道:“沒事吧。你身邊的人都怎么伺候的!我這就回去給你坐,別跪在這里了,太熱了。”</br> 燕川松了口氣,攙扶著韓妃起來。</br> 他往書房里看了一眼——蔣嫣然剛才也被侍衛攔住,卻堅持進去了,可是同樣是硬闖,之前父皇對母妃就大發雷霆,現在蔣嫣然進去這么久,卻一點兒聲音都沒發出來。</br> 燕川真的考慮,要把韓妃接到自己府上了。</br> 她哪里是蔣嫣然的對手?</br> 再替她這般跑來跑去,自己估計也快瘋了。</br> 再說書房內,蔣嫣然看了燕云縉面前的邸報,道:“我就說就因為她進來給你送了杯參茶,何至于如此小題大做,原來是因為吉阿的事情?!?lt;/br> 吉阿又率兵襲擊了燕云縉所轄的一個部落,搶走了很多牲畜和女人。</br> “我一定要親手砍下這狼崽子的頭?!毖嘣瓶N咬牙切齒地道,“我已經決定了,你不要勸我?!?lt;/br> “我為什么要勸你?”蔣嫣然一臉莫名奇妙。</br> 燕云縉愣住了:“你不想勸我息事寧人?”</br> 女人對打仗,有一種骨子中的懼怕吧。</br> 蔣嫣然卻道:“挨了打,為什么要忍氣吞聲?直接打回來就是了!”</br> 搶走的女人和東西,當然要搶回來。</br> 燕云縉道:“我就是舍不得你?!?lt;/br> “那帶著我去便是?!笔Y嫣然不以為意地道。</br> “那不行?!毖嘣瓶N斷然拒絕,“必須快進快退,帶著你不行。”</br> “我會騎馬,并且騎術還可以?!?lt;/br> “那也不行?!?lt;/br> 蔣嫣然道:“那我在宮中等你回來便是?!?lt;/br> “短則幾個月,長則半年?!毖嘣瓶N悶聲道。</br> “還好,約莫著我在半年時間里,也不至于年老色衰?!?lt;/br> 燕云縉被蔣嫣然逗笑,捏了捏她的臉:“真想把你隨身帶著?!?lt;/br> 既然做了決定,燕云縉便下令準備起來。</br> 因為攻打中原所用的供給基本來自于中原皇上的供給,所以大蒙本身的糧草還算充足,只是準備起來也需要時日,沒有一兩個月也難以成行。</br> 燕云縉這次,是真的鐵了心,要徹底消滅吉阿所在的部落。</br> 蔣嫣然勸他:“一口吃不成胖子,要循序漸進才好。先挫一挫他的威風,不必非得把他全殲。”</br> 從邸報上來看,吉阿的實力不容小覷,想殲滅他,不是一日之功。</br> 蔣嫣然擔心的是燕云縉貪功冒進,太過急躁。</br> “我打了這么多年的仗,心中有數?!毖嘣瓶N道,“我讓燕川守在京中,外事你盡量聽他的。如果,如果有擬解決不了的事情,就去御書房牌匾后面找東西幫你?!?lt;/br> “還有,不要激怒燕川。就是你覺得委屈,也得聽他的,等我回來再給你做主?!?lt;/br> “記住我的話,一定和他好好相處?!?lt;/br> 雖然是抱著必勝的信心出征的,但是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br> 如果他真有個意外,還是希望蔣嫣然能好好保護自己。</br> “尚方寶劍?”蔣嫣然挑眉。</br> “差不多,不過只能用一次。”燕云縉含糊其辭。</br> “那就夠了?!笔Y嫣然道。</br> 她也并沒有追問,到底是什么“尚方寶劍”。</br> 燕云縉因為準備離開,愈發纏著蔣嫣然不舍得放手。</br> 蔣嫣然被他纏得,一看見他便覺得腰肢酸軟無力。</br> “皇上,皇后娘娘,皇子求見。”紅葉站在門口輕聲地喊道。</br> “不見?!毖嘣瓶N有些不快地道。</br> 這燕川的規矩也太差了,總是往蔣嫣然這里跑,他得敲打敲打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