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接下來的話，就讓蘇清歡不怎么愉快了。</br> “秦將軍看起來也不像四十歲的人，所以這兩位真是般配。”</br> “唉，可惜了咱們的三姑娘。”</br> “是啊！誰說不是。三姑娘今年也三十七八了吧，我上次在城中逛見了她。”</br> “怎么樣？”</br> “能怎么樣？頭發都白了不少。秦將軍，真是誤了她一輩子啊。”</br> “話也不能說，當初那親事也沒作準，怪只怪，三姑娘自己走不出來，用情太深了。”</br> “唉。三姑娘真是癡情，這次咱們將軍和秦將軍合作，你說有沒有她從中斡旋促成？”</br> “那肯定跑不了……”</br> 蘇清歡聽到這里的時候陸棄就找來了，兩個人沒敢繼續再說，惶恐地低下了頭。</br> 蘇清歡也沒為難他們，淡淡地對陸棄道：“起風了，有些冷，先回馬車上吧。”</br> 人前給他點面子，回去再算帳！</br> 哪里又來了個叢三姑娘！</br> 所以一上馬車，她就氣勢洶洶地問陸棄。</br> 陸棄啞然失笑，坦白道：“說實話，在這次來東南之前，我都不知道這件事情，還是合作成功之后，叢寒告訴我的。”</br> 這位三姑娘，可不是叢十五姑娘的姐姐，而是她的姑姑。</br> 叢三姑娘，是叢老將軍的嫡親女兒。</br> 當初賀長楷在替陸棄向宋家求親之前，也曾替他問過叢家這邊。</br> 叢老將軍看好陸棄，所以口頭答應要把叢三姑娘許給陸棄。</br> 可是叢老夫人不愿意，叢三姑娘是她三十多歲上才得的幼女，十分疼愛，不舍得她遠嫁。</br> 而且陸棄被親生父親趕出府里，名聲不好，這個叢老夫人十分介懷，所以堅決拒絕了這門親事。</br> 叢老將軍苦勸未果，十分苦惱。</br> 然而他向來尊重發妻，所以只能給賀長楷去信，要把庶女嫁給陸棄。</br> 賀長楷的心都高，哪里看得上庶女，就把這樁婚事徹底推了，轉而去找宋家聯姻。</br> 本來事情到這里，也算畫上了句號。</br> 可是，后來叢三姑娘在叢老夫人屋里的丫鬟口中聽到了這件事情，大受打擊。</br> 叢老夫人這才知道，叢三姑娘雖然沒有見過陸棄，但是對他仰慕已久。</br> 本來她可能只是腦海中幻想一下，陸棄只是她心中羞澀的夢想，如果父母替她安排婚事，她就會好好藏在心底，聽從父母之命。</br> 可是知道了和她深戀的人擦肩而過后，叢三姑娘的心態就崩了。</br> 所以以后她不肯嫁人，說要等著陸棄。</br> 哪怕陸棄后來與宋家定親，哪怕陸棄后來有了蘇清歡，她都沒有改變心意。</br> 而在這次蘇清歡和陸棄抵達東南之前，她從來沒見過陸棄。</br> 這次，她也只是在人后偷偷看了一眼陸棄，回去跟丫鬟說，“正是我想象的模樣。”</br> 只此一句，再也沒有多提。</br> 她也沒有在陸棄面前露面，所以陸棄到現在都不知道這位叢三姑娘是圓是扁。</br> “我也不是吃醋。”蘇清歡聽陸棄說完事情的始末后道，“我就是覺得可惜和心疼。”</br> 誰的一輩子不應該好好活著？</br> 在無望的等待和孤寂中熬過了最好的年華，令人心疼。</br> 不是蘇清歡圣母心泛濫，而是叢三姑娘的舉動便讓人覺得可敬。</br> 她只偷看了陸棄一眼，圓了自己的夢，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困擾。</br> 非但沒有困擾，蘇清歡可以想象出來，她一定極力促成叢寒和陸棄合作的事情。</br> 如果不是叢寒對陸棄說起這件事情，恐怕陸棄永遠也不會知道，曾有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子，愛他如生命。</br> 如果是年紀小的時候，蘇清歡真的會吃醋。</br> 可是現在，她更多的是心疼。</br> “心疼？難道你想把我讓給她？”陸棄瞇起眼睛，眼神中露出危險的光芒來。</br> “讓是不可能讓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蘇清歡用力捏著他的雙頰，“你有什么好，禍害人家姑娘一輩子，哼！”</br> “我可沒禍害別人，我只禍害你。”陸棄湊過來。</br> “一邊去！”蘇清歡松開手笑嗔道。</br> 不能改變，無能為力的事情，感慨之后也就過去，否則只會成為自己的負擔，于她人也并無益處。</br> “咱們還有幾天能和錦奴、阿嫵他們會合？”蘇清歡問道。</br> “我們現在在相對而行，看他們的行進速度，應該兩三日就能會合。”陸棄道。</br> 蘇清歡驚訝：“可是我是不是前天問你，你說還得五六天的？”</br> “他們在趕路，可能想給燕云縉一個措手不及。”</br> 蘇清歡沉默了，因為她想起了蔣嫣然。</br> 轉眼間已經快過去一年，他們卻還沒有把她救出來。</br> “你放心，”陸棄看穿她心中所想，拍拍她的肩膀道，“錦奴不是沒有良心的人，他已經集結大軍，一定會把嫣然救回來。”</br> 可是救回來，蔣嫣然受過的傷害，又需要多少時間平復呢？</br> 蘇清歡的眼中盈滿熱淚，低頭不想讓陸棄看到。</br> 而且集結大軍，有多少勝算？八成，九成？</br> 即便勝利，能夠將燕云縉徹底消滅，可是如何能保證把蔣嫣然完好無損地帶回來呢？</br> ?其實對世子而言，這不是最優的方案。</br> 這樣硬打，比過段日子，整頓兵力再打，效果差了許多。</br> 而且從對方的供給和士氣上來說，拖延是最好的辦法。</br> 陸棄說得對，世子也沒有忘記蔣嫣然的犧牲，也是真想救她回來的。</br> 無關個人感情，這是感恩，這是一國男人的尊嚴。</br> 大蒙軍營中。</br> “皇兄！我有急事回稟。”</br> 燕云縉正在看蔣嫣然炮制藥材，聽到燕云飛心急火燎的聲音，心里一沉，道：“進來說。”</br> 蔣嫣然的動作頓了下，繼續平靜地操作自己的。</br> “皇兄，”燕云飛把簾子掀得風聲呼呼，“賀明治親自帶著十五萬大軍攻來，后面是否還有援軍，有幾路援軍，情況暫且不知道。”</br> 他們已經在想撤退，可是按照現在的情形看來，根本做不到全身而退。</br> 燕云縉“騰”地一聲站起來：“他竟然如此迫不及待！令人準備好迎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