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你不要想我的事情，哥哥沒有生氣……”阿嫵哽咽著道。</br> 哥哥沒有因為她的話而生氣，非但如此，他把所有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說什么“孤苦終身”。</br> 阿嫵聽不了這樣的話，她太心疼了。</br> 然而這是她和哥哥兩人的事情，當下最重要的是劉儀的事情。</br> 割舍不疼嗎？疼；但是終究，長痛不如短痛。</br> 阿嫵不是故意把人往壞處想，但是戰又年是皇帝，任何情況下她都得用最壞的陰謀詭計去想他。</br> 甚至她覺得，戰又年是不是看上了劉成的本事，所以才來引誘少不經事的劉儀？</br> 雖然阿嫵年紀比劉儀小，但是她想得多啊！</br> “表姐，你看，哥哥是真的喜歡我，所以會把所有的責任攬到自己肩上。你說戰又年喜歡你，那他為你做了什么？”</br> “難道就是明知道你會為難，還要你像現在這樣，在父母和他之間生生被撕裂嗎？”</br> “如果他真的喜歡你，他為你做了什么？”</br> “就算尋常人想要娶你，是不是也要有求親的誠意？”</br> “戰又年的誠意在哪里？”</br> 劉儀呆呆地看著她，嘴唇翕動，卻終是沒有說出話來。</br> 阿嫵拍拍她的肩膀：“表姐，別傻了。如果戰又年真的想要娶你，有的是辦法，至少比你的辦法多。他可以主動求親，甚至哪怕兵臨城下，強取豪奪，都算真的喜歡你。”</br> 說到“兵臨城下，強取豪奪”，阿嫵不由想起了已經很久沒有消息傳來的蔣嫣然，眼神有些黯淡。</br> 也不知道姐姐現在怎樣了。她不主動跟自己聯系，阿嫵根本不敢聯系她，唯恐讓她暴露。</br> 劉儀猶豫半晌，沉重地點點頭。</br> 她看看世子，鼓起勇氣道：“阿嫵，你不用陪我回家了。我先回去，自己想清楚了再和我爹娘說。”</br> 阿嫵道：“行，我不說。但是我還是陪你回去吧。”</br> 劉儀現在的狀態讓人擔心，阿嫵不放心讓她自己走。</br> 劉儀勉強笑笑：“不用，要不求世子派兩個侍衛護送我回去。你登門，我爹娘說不定就多想了。”</br> 阿嫵不勉強她，讓人送她回去。</br> “哥哥，你怎么來了？”</br> “軍營中沒什么事情，就回來轉轉。”世子笑道。</br> 事實上，他是擔心穆敏離開阿嫵會難過，特意回來陪她的。</br> 阿嫵側頭看著世子，目光中有感傷，幽幽地道：“哥哥，你說姐姐現在怎么樣了？”</br> 世子知道得肯定比她多。</br> 但是對于世子而言，知道了蔣嫣然對他的感情后，也許為了避嫌，也許還有其他原因，總之他從來不會主動提起蔣嫣然的任何消息。</br> 而阿嫵不敢打聽，自欺欺人的覺得，只要不問，姐姐的日子也許就不那么難過。</br> 今天想到蔣嫣然，她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酸澀和痛楚開口了。</br> 世子牽著她的手一起在初春的桃花之中漫步，道：“至少目前來看，她的日子不難過。燕云縉喜歡她，不過燕川對她很敵對。”</br> “但是你也知道，她從來都不是吃虧的人，所以燕川在她手下，占不到什么便宜。”</br> “哥哥，那燕云縉，是真的喜歡姐姐還是……”</br> 還只是一時興起？或者性起？</br> 話還沒說完，阿嫵自己停下了，自嘲地笑笑道：“我這是說的什么蠢話，哥哥去哪里知道。”</br> 世子道：“小老虎，不要思慮過重。等到田川的事情結束后，蔣姑娘回來也應該不很遠了。”</br> “燕云縉會那么輕易地放姐姐回來嗎？”阿嫵遲疑地道。</br> “不會。”世子并沒有否認困難，如實地道，“但是我記得她是為什么去的，我會把她救回來。”</br> 這是一個承諾。</br> 他無法給蔣嫣然任何男女承諾，但是他把她當成了忠臣良將。</br> 他不能寒了她的心。</br> 阿嫵低頭掩飾住眼中的晶瑩，悶聲道：“好。”</br> 她和姐姐并沒有因為姐姐對哥哥的感情而生出任何嫌隙。</br> 姐姐緊緊守住自己的心，并沒有用任何手段去算計哥哥，也沒有因為哥哥對自己的喜歡而嫉妒。</br> 阿嫵自己，也并沒有因為姐姐喜歡哥哥而介懷。</br> 哥哥那么好，姐姐對他有愛慕之心，也不奇怪。</br> 他們都做得很好很克制，自己有什么立場介意？</br> 更別提，姐姐在最危險的關頭犧牲了自己，這是阿嫵心中永遠的痛。</br> 即使日后姐姐回來，那些曾經受過的傷痛，也終究會成為無法愈合的傷痕。</br> 世子也不安慰她，只沉默地牽著她的手，在落英繽紛的桃林中緩緩漫步。</br> 誠如世子所言，蔣嫣然的日子確實不算太難過。</br> 比如現在，燕川正在和燕云縉激烈的爭辯，她就坐在旁邊慢條斯理地吃著自己的點心。</br> “父皇，他們已經抽調大軍對對付田青了，我們為什么還不出兵？”燕川憋得臉都紅了。</br> 燕云縉眉頭緊皺：“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要沉得住氣！我們眼下，經不起任何大的損失了。”</br> “你不要小看賀明治，他詭計多端，派兵南下不一定是真的。”</br> 所以燕云縉還在派人調查大軍開拔到底是不是真的，走了多少人。</br> 目前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表明走了許多人。</br> “父皇！”燕川沉不住氣，他覺得錯失了這樣的機會，以后就很難有這么好的機會了，“咱們現在在兵力上并不吃虧。賀明治擔心腹背受敵，肯定是真的去對付田青了。”</br> 敵人越擔心什么，就越要把什么變成真的。</br> “我已經讓人去查了。”燕云縉長出一口氣，“不是我膽小怕事，而是現在局勢不容我們做錯選擇。而且最近中原皇帝有些狗急跳墻，咱們也要注意他們的動向。”</br> “父皇，”燕川滿眼失望，“您怎么現在前怕狼后怕虎？從前您真的不是這樣的！溫柔鄉，英雄冢……”</br> 他恨恨地看向一臉淡然的蔣嫣然。</br> 燕云縉把手中的茶杯擲向他，怒道：“住口！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針對處處她！這件事情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