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姑娘說,說一根破發釵,哪里值那么多銀子……”婆子支支吾吾地道。</br> 阿嫵滿頭黑線。</br> 她現在明白過來,是穆敏不懂行情,才會鬧出這樣的笑話。</br> 這些日子她到處逛,應該知道這將近一千兩銀子是一筆巨款,但是對于她不感興趣的珠寶首飾,沒想到會那么貴。</br> 她都替她尷尬。</br> “所以,后來她就替那孩子出了銀子?”阿嫵問道。</br> “是。”婆子連連點頭。</br> “這也不算什么大事。”阿嫵擺擺手,“我知道這兩千兩銀子的去向了,再去跟賬房支取兩千兩。”</br> 雖然這兩千兩花得很快,但是也不算亂花錢。</br> 阿嫵試問,如果自己在與世隔絕得地方呆了那么久,乍一出來也得眼睛不夠用,什么都想嘗試一下。</br> “是,大姑娘。”婆子恭恭敬敬地道,對阿嫵的信任充滿了感激。</br> “就是還有一件小事……”她面色糾結,似乎不知該如何說起。</br> 阿嫵拿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茶,“沒事,你盡管說。她從前沒見過這么多熱鬧,也辛苦你了。”</br> 說話間,她從腰間荷包摸出一塊碎銀子遞給她:“賞你的,好好伺候。只要你上心,以后還有。”</br> 婆子本來是忐忑來領罪的,結果卻得了賞賜,樂得合不攏嘴,連連磕頭謝阿嫵。</br> 感謝的話說了一籮筐,見阿嫵臉上露出些不耐煩的神情,婆子才繼續道:“這件事情發生以后,老奴怕穆姑娘尷尬,便想開解她。可,可是穆姑娘變得有些奇怪,自言自語不知道在說些什么。看起來,看起來還挺高興的?”</br> 阿嫵一臉莫名——高興什么?</br> 可是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已經知道了大概,便揮揮手讓婆子下去。</br> 反正她幾乎一兩天就要去看看穆敏,回頭直接問她就是。</br> “姐姐,你們想去皇陵干什么?”</br> 第二天下午,穆敏問來找自己的阿嫵道。</br> 她歪著頭,手里把玩著一支栩栩如生的桃花絹花,漂亮的眼眸熠熠生輝。</br> “小蘿卜沒告訴你?”阿嫵坐在她對面,伸手撥弄著穆敏買來的一堆“寶貝”,“這些我房間里有好幾大箱子,比這些都好,等回頭我送你。”</br> “謝謝姐姐。”穆敏甜甜地道,“他才不告訴我呢!他什么都不說,就問我能不能給他幫個忙。不過我自己猜出來了,是想要去找東西是不是?”</br> 阿嫵笑道:“是呀。我們要打仗,糧草緊張,軍餉也緊張,所以才想著跟前朝老皇帝借點東西。”</br> “好。”穆敏道,“反正埋著他們也享受不到。咱們什么時候去?”</br> 阿嫵想了想后道:“今天天氣才放晴,地上還泥濘。等再晴上幾日,咱們一起去。這兩日,也該準備東西了。”</br> “我也這么覺得。”穆敏起身走到書桌前,拿起厚厚的一摞宣紙走過來,“姐姐能不能找人幫我打造這些東西?”</br> 阿嫵低頭看了看,眼神中露出驚喜之色,同時也有些困惑,“這都叫什么,你給我說說唄。”</br> “這是洛陽鏟,這是旋風鏟,這是飛虎爪……”穆敏如數家珍,一樣一樣地詳細介紹著。</br> “你怎么這么熟悉?”阿嫵隱約覺得,這不僅僅是熟悉機關的事情,簡直,簡直是精通盜墓的感覺了。</br> 這些器具,和機關多少關系她不知道,但是真的都是盜墓的好工具。</br> 穆敏笑瞇瞇地道:“因為我們那里,就是依托皇陵而建。當初我們老祖宗,原本想去盜墓。結果覺得那里不錯,后來發生一些事情后就隱居那里了。”</br> 嗯,竟然是盜墓世家。阿嫵有些想笑。</br> 怪不得小蘿卜要讓穆敏來。</br> 可是之前不是都懷疑,穆敏家和春茂侯府的祖宗有關系嗎?</br> 畢竟穆敏也會醫術,雖然不如母親和姐姐,但是說句精通,也不為過。</br> 現在阿嫵有些懷疑起來,因為盜墓似乎跟穆家祖宗沒太有關系。</br> 不過這些也無所謂了,就算穆敏祖上是江洋大盜,作奸犯科之人也早已作古。</br> 隱居世外那么多代,所有的原罪也應該被洗刷掉了。</br> 只要穆敏是好的,小蘿卜喜歡她,其他的都不重要。</br> “敏敏,”阿嫵看著穆敏笑著道,“你告訴我,你還會什么?醫術,盜墓以外的。”</br> 小蘿卜這悶騷的家伙,還真有狗屎運。</br>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br> 他的后福,是得了個好媳婦吧。</br> “還會點三腳貓的功夫,然后就沒了。”穆敏道。</br> “那咱們有空比劃比劃?”阿嫵一聽這個眼睛就亮了。</br> “好呀。”穆敏也是快意性子,立刻站起身來,“姐姐,咱們比劃拳腳,不用兵器吧。”</br> “行。”</br> 兩人就在院子里打了一架。</br> 穆敏不及阿嫵功夫基礎好,但是勝在輕盈靈動,竟然也在阿嫵手下堅持了一刻鐘。</br> “不錯不錯。”阿嫵伸手拉起她,“敏敏功夫很俏。”</br> 穆敏拍拍屁股上的塵土,笑嘻嘻地擺手:“姐姐別夸我。我不行,偷懶耍滑,功夫真不好。”</br> 這么看來,他們族人的武力值應該不錯。</br> 兩人進屋換了衣裳,又熱火朝天地聊了許久,阿嫵才帶著圖紙離開。</br> 穆敏出門送她,阿嫵笑道:“不用你送,我自己走。府里這么大,送完我,我怕你自己迷路。”</br> “姐姐這個我不吹牛,識路能力比我好的人,我還沒見過。”穆敏挺起胸脯道。</br> 少女身形談不上妖嬈,但是也已經玲瓏有致,娉娉裊裊。</br> 阿嫵“撲哧”一聲笑了,“我是路癡,常常被小蘿卜嘲笑。”</br> “他還好意思嘲笑姐姐?”穆敏驚訝又不屑,“他要是識路,怎么還會被我救?走,我送姐姐出去。”</br> “好。”</br> 阿嫵一邊走一邊和她說著小蘿卜小時候的事情。</br> 弟弟呀,姐姐良苦用心,也只能幫你到這里了。</br> “姑姑——”突然一個輕輕的,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br> 阿嫵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假山后探出來的小腦袋。</br> 原來是小魚兒。</br> 阿嫵沉靜地道:“小魚兒,怎么了?過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