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沒有答應(yīng)。</br> 但是他對阿嫵從來都是溫聲細(xì)語：“小老虎，你得和我一同在這里坐鎮(zhèn)。你若是去了，我怕是驅(qū)使不動剩下的地虎軍。而且算時間，表舅和娘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遼東甚至已經(jīng)離開，中間或許能來一趟上京。”</br> 蘇清歡和陸棄的行程，世子了如指掌。</br> “能來上京嗎？”阿嫵對此表示懷疑。</br> 爹娘救姐姐心急如焚，遼東那邊達(dá)成了共識之后，怕是馬不停蹄地就要趕往東南叢家。</br> 世子和她想得其實(shí)一樣，但是還是笑著開口：“或許能來，而且現(xiàn)在有些事情我也需要你幫忙。”</br> “什么事情？”</br> 世子停頓了下才面有為難地道：“是后院的事情。”</br> “你可以讓夜姨娘暫管。”阿嫵并不耐煩管這些事情，便直接開口道。</br> 世子的臉色變了變，隨即道：“她身份低微，見識粗鄙，并不合適。”</br> “哥哥你后院現(xiàn)在不就剩下她一個嗎？”阿嫵有些不解，“不指望她管別人，管好自己、小魚兒，再管好伺候她的下人，不就行了嗎？”</br> “我父王那邊，也不安生。”世子閉上眼睛。</br> 這倒是真的。</br> “我其實(shí)也幫不上什么忙。”阿嫵很有自知之明，“但是如果有需要，我盡力而為吧。”</br> 世子笑了，只要她不走，怎么都行。</br> 他舍不得她沖鋒陷陣，如果真要滿足她的這種愛好，也要他親自陪在身邊。</br> “汪恒和小可，足以。你上次的懷柔政策已經(jīng)很有效果，據(jù)說不少將士現(xiàn)在對田青十分不滿。”</br> 世子想起這件事情，臉上便露出贊許之色。</br> 田青此人，小心翼翼，疑心最重，所以懷疑那些家眷中有細(xì)作，并沒有允許他們與士兵相見。</br> 但是骨肉親情難以割舍，所以很多人聚在城外，徘徊著不肯離開。</br> 不少將士只能站在城墻之上與親人含淚話別，軍心自然動搖。</br> 田青知道后勃然大怒，下了嚴(yán)令，除了當(dāng)值的將士，其余人擅自登上城樓，一律按照違反軍紀(jì)處置，格殺勿論。</br> 這種高壓政策雖然暫時取得了效果，但是軍中怨言十分大。</br> 田青也是長久帶兵之人，知道這件事自己做得過了。</br> 為了穩(wěn)定軍心，他竟然想出了個奇葩又冷酷的主意，下令所占領(lǐng)的城池中所有十三歲以上沒嫁人的女孩都要到到他的“皇宮”中選秀。</br> 沒有人落選。</br> 所有女孩按照姿色不同，被賞賜給不同品級的將士，當(dāng)然最好的田青都留給了自己。</br> 田青雖然稱帝，但是他背叛舊主洗不清，加上為了軍餉搜刮民脂民膏，民怨本來就很大。</br> 這種損招一出，民怨愈發(fā)沸騰。</br> 而且能夠因?yàn)檫@種方式被慰藉的將士，本來也是品行不端的人；稍有良心的，并不會因此減輕對家人的思念。</br> 而且這才能解決多少人的問題？</br> 十萬大軍，能分到女人的，不過萬余。</br> 所以說，阿嫵的這個計(jì)策十分有效，現(xiàn)在已經(jīng)逼得田青自亂陣腳，一頓神操作，越來越亂。</br> “哥哥你快讓人把信謄抄出來，”阿嫵被世子贊賞得有些不好意思，笑著道，“紅葉見到信一定很高興，我親自去給她送。”</br> 紅葉不想從明府離開，但是自從明錦退親后，阿嫵就再也不去明府，便和紅葉商量，把明府蔣嫣然的東西原封不動地搬到世子府旁邊的一處宅子里。</br> 這樣既不為難她進(jìn)世子府，也能順便照料到。</br> 所以紅葉現(xiàn)在就住在那宅子中。</br> 阿嫵在街上買了些吃食，和那封信一起送到了紅葉那里。</br> 紅葉看著信，淚流滿面。</br> 阿嫵想勸她又不知如何勸，只能跟著默默抹淚，心中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把姐姐早點(diǎn)救回來。</br> 想到這里，阿嫵有些內(nèi)疚。</br> 一直以來都說要救姐姐，可是現(xiàn)在還得依靠著姐姐給他們幫忙，想想情何以堪？</br> 她擦擦眼淚，努力擠出笑意道：“姐姐在信末叮囑你給她回信，你慢慢想，明天我再來。”</br> 紅葉吸吸鼻子道：“多謝大姑娘。”</br> 阿嫵不敢再逗留，害怕自己陪她一起哭，囑咐了她特意買來陪著紅葉的小丫鬟幾句就離開了。</br> 從宅子里出來，阿嫵看到世子府后門有兩個婆子挎著籃子出門買東西。</br> 這也本是尋常，但是當(dāng)她聽到他們說“小公子”的時候，便下意識地豎起了耳朵，跟了上去。</br> 他們說的應(yīng)該是小魚兒。</br> 雖然對夜音，阿嫵喜歡不起來，但是對小魚兒這么好看可愛的孩子，她還是十分喜歡的。</br> “小公子真是太慘了，攤上那么個親娘。”婆子甲嘆了口氣道，“都是做娘的，她心怎么就那么狠？”</br> “你小點(diǎn)聲，讓夜姨娘聽見了，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婆子乙顯然十分小心。</br> 婆子甲啐了一口：“呸，她算什么東西！這么多年在我們面前作威作福，在世子面前跟條狗似的。可就是這樣，世子也從來不進(jìn)她的院子，連帶著對小公子都淡淡的。”</br> “這倒也是。”婆子乙贊同，“我看等將來秦大姑娘進(jìn)了門，世子肯定要把她送走的。”</br> 秦大姑娘？阿嫵反應(yīng)了下才明白過來她們說的是自己。</br> 怎么就扯到自己了？阿嫵撇了撇嘴。</br> 別說她現(xiàn)在還不知道要不要嫁給哥哥，就算最后定了要嫁給哥哥，難道還要跟夜音一般計(jì)較？</br> 阿嫵現(xiàn)在并不明白，吃醋是什么感覺，只覺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是最重要的準(zhǔn)則。</br> “世子是什么人？眼睛毒辣著呢！”婆子甲道，“肯定早就看出來夜姨娘的算計(jì)，所以才會對她那么冷淡。還不知道當(dāng)初她用了什么手段才懷上小公子呢。”</br> 什么手段懷上孩子？</br> 阿嫵想，難道不都是那樣那樣，男人讓女人受孕嗎？</br> 這個姐姐都告訴過她，難道還有其他辦法？</br> 有點(diǎn)想不出來。</br> “作孽啊作孽，”婆子乙可能覺得兩人已經(jīng)走出了不短的距離，身邊再也沒有世子府的人，膽子也大了些，“小公子怎么就那么慘，投生到她肚子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