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嫣然沒想到,會和方昕在這種場合下見面。</br> 彼時她正在燕青蘿的陪伴下散步回來,忽然見到對面兩個女人走近。</br> 一個是方昕,另一個是彩云。</br> 她們兩個在這里出現?而且看起來都是婦人打扮了。</br> 蔣嫣然立刻想到了燕川最近擁有的中原女人。</br> 方昕看到和她迎面相對,面上露出緊張之色——她是要來替家人找燕云縉和蔣嫣然報仇的,但是不想這么快被蔣嫣然發現。</br> 她至今都覺得,蔣嫣然早就和燕云縉勾搭上,所以家族的血海深仇,也有她的一份。</br> 只是沒想到,燕川發瘋一般地“喜歡”上她,竟然這么快把她推到眾人面前。</br> 她更沒想到,現在會和她狹路相逢。</br> 她害怕,因為蔣嫣然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身上背負的仇恨。</br> 如果她告訴燕云縉,那燕云縉肯定不會留下她。</br> 方昕變了臉色,雙手在袖中緊握成拳,緊張得呼吸都放輕了,臉色微紅,又仇恨又恐懼地看著蔣嫣然。</br> 她身后的彩云拉住她的衣袖,臉上亦是一片惶恐。</br> 可是她很快做了決定,站到了方昕面前,試圖用自己單薄的身軀擋住她,警惕地看著蔣嫣然。</br> 蔣嫣然沒說話,燕青蘿先開口了:“你們兩個是什么人,為什么在軍中行走?”</br> 方昕也知道她的身份,帶著彩云給她行禮,道:“回公主,奴等是皇子營帳中的。”</br> 燕青蘿道:“既然是皇子營帳中的,就好好伺候皇子。軍營重地,不要隨意走動。”</br> 方昕一直緊張地等著蔣嫣然發難,也沒有心思對付燕青蘿,糊弄道:“是,是。”</br> 彩云卻道:“回公主,是皇子令奴等出來給皇子做飯的。”</br> 燕青蘿皺眉道:“荒唐,飯食豈能經過中原女子之手?”</br> 她在蔣嫣然身邊呆過,知道下藥的可怕之處,所以對此更有戒備。</br> 方昕一直沒聽到蔣嫣然說話,心中忐忑,難道她要放過自己?</br> 不,不會的。</br> 可是蔣嫣然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冷冷地看了方昕主仆一眼后,眼神都沒有再在她們身上停留。</br> “姑娘,咱們走吧。”燕青蘿對蔣嫣然道。</br> 方昕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這才覺得后背已經冷汗涔涔。</br> “姑娘,回去再說。”彩云在她耳邊小聲地道。</br> “好。”</br> 方昕忐忑了幾日,發現完全沒有動靜,才慢慢放下心來。</br> 然而心中始終有疑慮,覺得蔣嫣然肯定在憋著大招,不知道要如何對付自己。</br> 不管她,現在實現自己的目標才是最重要的。</br> 燕川不知道為什么,對她特別喜歡。</br> 雖然這種喜歡是對她身體的摧殘、玩弄和掌控,但是只要能把他留在身邊,讓他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自己身上,方昕就達到了目的。</br> 只是,也同樣犧牲了彩云。</br> 燕川的精力似乎無窮無盡,整晚整晚地折磨主仆二人……</br> 燕云縉最近脾氣明顯不好,到蔣嫣然這里的時候總是陰沉著臉。</br> 蔣嫣然知道原因。</br> 燕川把他挨打和韓妃被送走的過錯,通通推到了自己身上,所以想盡辦法折騰。</br> 燕云縉迷戀她,他就也“迷戀”中原女子。</br> 言外之意,上梁不正下梁歪。</br> 燕云縉無法責罰他,心中憋屈,在蔣嫣然面前便忍不住提這件事情。</br> “都是為了你。”他恨恨地道。</br> “我可以幫你想個辦法解決。”蔣嫣然口吻涼薄。</br> “什么辦法?”燕云縉不信任地看著她。</br> “燕川之所以有恃無恐,是認準了他是你唯一的兒子,無論做什么你都會縱容他。你現在找幾個女人寵愛,讓她們假裝懷孕,燕川就有危機感了。”</br> 燕云縉冷聲道:“你這是把我往別的女人身邊推?休想!”</br> 但是蔣嫣然說的話,確實是他心中所想。</br> 燕川近來行事越來越張狂,真是吃定了自己,一定要給他些教訓。</br> 但是蔣嫣然說的這種法子不行,容易讓父子感情生出隔閡。</br> 燕云縉對燕川還是十分謹慎的,所以他忍耐許久,一直沒有下定決心徹底同燕川攤牌。</br> 可是燕川越來越夸張。</br> 簡而言之,燕云縉怎么寵蔣嫣然,他就怎么對待方昕。</br> 不,是更寵愛。</br> 燕云縉才給蔣嫣然買了十匹錦緞,燕川轉頭就讓人給方昕送十二匹。</br> 燕云縉帶蔣嫣然出去打獵,燕川就讓方昕坐在他馬上,自己給她牽馬在軍中行走。</br> 總之,行事愈發荒誕不羈。</br> 燕云縉氣結,可是自己寵愛蔣嫣然在先,總不能用這個理由責備燕川。</br> 他本來總和蔣嫣然抱怨,但是時間長了又覺得自己像怨婦一樣,慢慢地也不提了。</br> 可是蔣嫣然和他提啊。</br> “我現在都有點相信,燕川是你親生的了。”</br> “這種氣人的方法,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br> “燕云縉,你小心點吧。燕川就是狼崽子,打在他身上的板子,早晚有一天他會還給你。”</br> 每每這時候,燕云縉都會死命折騰她一番,理由是她挑撥父子關系。</br> 大蒙也過年,所以到了除夕這日,軍中異常熱鬧。</br> 蔣嫣然不想出去參與他們的慶祝,卻被燕云縉用狐裘裹得嚴嚴實實,強行拉了出去,讓她坐在自己身邊。</br> 燕川有樣學樣,不,青出于藍,左擁右抱。</br> 方昕和彩云都穿著很少的衣服,露出胸前大片白皙的胸脯,卻在努力笑著迎合燕川。</br> 蔣嫣然自己吃自己的,縮在狐裘里誰也不理,像只慵懶的貓。</br> “你倒是舒服。”燕云縉笑著罵道,“還不給我斟酒。”</br> “冷。”蔣嫣然看了一眼酒壺,沒有動彈,“這么冷的天,你喝冷酒……”</br> “酒還是喝冷的帶勁!”燕云縉大笑著道,自己倒了一杯酒送到蔣嫣然唇邊,“喝一口,暖暖身子。”</br> 蔣嫣然看著那酒,目光閃了閃。</br> 燕云縉哈哈大笑,在她耳邊道:“這是兌了鹿血的酒,對男人最好。今晚……”</br> 呵呵,今晚?</br> 希望你能活過今晚。</br> 蔣嫣然不動聲色地從桌上撿起一顆紅色的果子送到他嘴邊:“吃這個。”</br> 燕云縉受寵若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