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道:“好,那我先回地虎軍和小可一起穩(wěn)住大家;哥哥回去穩(wěn)住剩下的天狼軍。等姐姐說服了方昕,先退親,然后咱們再策劃大蒙細作刺殺之事。”</br> 這些事情,環(huán)環(huán)相扣,不能出差錯,否則就會引人懷疑。</br> 蘇清歡覺得自己在這些孩子面前像廢物一樣幫不上忙。</br> 不是她蠢笨想不到主意,而是這些孩子,無論拿的哪個主意,都是在犧牲自己,成全大局。</br> 蔣嫣然在強壓自己的喜歡和應有的嫉妒心,阿嫵為了減少傷亡而在情意不明時選擇踏入婚姻……</br> 這種主意,即使她想到,也絕對不會主動提出,要他們犧牲。</br> 顧全大局是一種個人選擇,別人無權置喙。</br> 阿嫵要出嫁,她毫無準備,也不敢大張旗鼓地提前準備什么東西,蘇清歡決定替她繡一方蓋頭。</br> 這是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深深祝福。</br> 主意既定,眾人分頭行動。</br> 眼下的情形多么惡劣,眾人很清楚。</br> 事情已經向著最壞的方向發(fā)展,內憂外患,更甚從前。</br> 蘇清歡仔細思量之后,給陸棄寫信,要他聯(lián)絡遼東宋霆以及東南叢家,共商大計。</br> 而今田青云南稱帝,形勢更加嚴峻,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清除內亂,才能全力以赴趕走大蒙,繼而把皇上拉下馬。</br> 當初三方守將對賀長楷不滿,而今已經是世子掌管大局,希望另外兩方能夠附和陸棄的提議。</br> 雖然蘇清歡覺得,他們也不可能輕易松口,一定要要足好處。</br> 但是那也沒關系,只要他們能同意共襄大事,只要不是太過分,哪怕是要做世襲的鐵帽子王,世子也應該會答應。</br> 不對,眼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br> 蘇清歡忽然想起來,世子現(xiàn)在還是世子,那他的大婚就要賀長楷來支持,可是……</br> 別看賀長楷愚蠢的行徑導致養(yǎng)虎為患并且放虎歸山,他自己卻一點兒也沒有愧疚,反而把所有的錯處都歸到世子身上。</br> 也許是因為沒什么指望了,而且知道世子不可能殺他,賀長楷現(xiàn)在破罐子破摔,日日酗酒,醉酒之后就大罵世子。</br> 世子對此倒是沒什么反應,只是讓人圍了王府,不許人進出。但是一應供應,從來沒有短缺過,對于賀長楷的瘋狗行徑,他也無動于衷。</br> 其實蘇清歡明白,他也是沒有時間、更不知道如何去跟賀長楷計較。</br> 如果大婚賀長楷作為長輩不出席的話,恐怕這婚禮就會為人詬病。</br> 可是如果他出席,出言不遜,到時候眾人都難堪。</br> 所以還需要想個辦法。</br> 蘇清歡覺得十分棘手,想想還是讓清然去告訴了世子一聲。</br> “夫人,世子說他知道如何處理,請您放心。”</br> 說話總是說一半留一半,她如何能放心?</br> 與此同時,蔣嫣然正在和方昕談話。</br> 她并沒有多繞圈子,直接提出讓方昕退婚,世子會保障她和彩云以后的生活。</br> 沒想到,方昕竟斷然拒絕。</br> “為什么?”蔣嫣然看著她問道,“當初是你找到世子,希望他對你網開一面,并且表示對世子妃的位置毫不在乎,不是嗎?”</br> “是我說的。”方昕臉色蒼白,目光卻帶著憤世嫉俗的冰冷,“可是那時候,我沒有闔族被滅,我還是江南方家聲名在外的方昕。”</br> “那你現(xiàn)在孤身一人,又想干什么?”蔣嫣然冷冷地道。</br> “當然是要為我全府上下報仇。”方昕十分激動,放在膝上的雙手都在隱隱顫抖。</br> 她是不喜歡嫡母,也討厭傾軋的姐妹,看不慣府里許許多多的人,可是他們罪不至死;更何況,府里還有那么多,是她親近和喜歡的人。</br> 現(xiàn)在沒了,除了自己,誰都沒了,連方府都成為了焦土。</br> 彩云站在她身后,眼中有晶瑩閃爍,擔心地看著她,輕輕伸手捏了她她的肩膀。</br> “你要為你全家報仇,沒問題。”蔣嫣然道,“那你去找燕云縉,去找大蒙人,為什么要占著世子妃的位置?”</br> “因為我勢單力薄,沒有能力做到。成為世子妃,能夠幫我復仇。”</br> “為了自己復仇,即使背信棄義,即使拖別人下水也在所不惜?”</br> “對。”</br> 蔣嫣然冷笑:“你以為世子欠你的?”</br> “如果不是因為我要嫁給世子,大蒙怎么會對方府下手?”</br> “如果不是你主動找到世子,你又怎么會成為世子的未婚妻?與其怨天尤人,不如想想自己當初的選擇。”蔣嫣然犀利道,“你是很可憐,這也是大蒙甩在世子臉上的耳光。”</br> “不管你是否成為世子妃,世子都會為方家上下報仇,你不必擔心。”</br> “如果你真有心,那就幫世子做些事情。第一件事就是讓出世子妃之位。”</br> 方昕看著蔣嫣然,目光抗拒,冷聲道:“世子要娶誰?難道是你?”</br> “你只知道,不是娶你,剩下的跟你沒關系。”蔣嫣然道,“方昕,你很聰明,所以才能勸動世子。所以你最好重新考慮自己的決定。”</br> 方昕想都沒想,斷然拒絕道:“方家死了那么多人,還換不回一個世子妃之位?我是絕對不會退讓的。”</br> 現(xiàn)在她讓出去了,那方家死的人豈不是白死了?</br> 自從經歷了家中巨變,方昕就已經下定決心,要為他們報仇。</br> 而現(xiàn)在世子已經推翻了鎮(zhèn)南王上位,她更不會讓出這個位置。</br> 她要做世子妃,皇后……讓那些已經深埋地下的亡魂,因為她而感到驕傲。</br> “愚蠢。”蔣嫣然罵道,“方昕,我最后問你一次,你到底是愿意不愿意主動讓出世子妃之位?”</br> “絕無可能。”方昕斬釘截鐵地道,“世子現(xiàn)在也不敢拋棄我,否則會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死。”</br> “所以你就有恃無恐了?”蔣嫣然冷笑,“方昕,上次世子對你網開一面,讓你嘗到了甜頭,便以為他是你可以隨意拿捏之人,真真可笑。”</br> 方昕眼神堅定,沉默以對。</br> “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你如此堅定,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