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大事確實不是兒戲,但是有些時候,兒戲也能弄假成真。</br> 當初蘇清歡為了應對被強行婚配給陌生人,花銀子買相公不兒戲嗎?</br> 可是依舊不妨礙她現在過得那般幸福。</br> 只要是對的人,不管因為什么在一起,都一定會幸福。</br> 世子和阿嫵,也是這樣。</br> “在家國天下面前,沒什么大事。”蔣嫣然淡淡道,平靜地看著阿嫵震驚的神情,“按照現在的情況,燕云縉如果大舉來攻,咱們的結局是必敗無疑。”</br> “只有來的地虎軍,全心全意想幫,世子才可能度過這場危機。”</br> “等將軍找到小蘿卜回來后,自然會重新與遼東和東南商量,這次他們都會加入戰局。”</br> 等了這么多年,其實一直是不想內耗,想等著世子徹底掌權,眾人一起發力,驅逐大蒙。</br> 誰也不會想到,到最后世子贏了,卻還是被人鉆了空子,無法避免天狼軍被割裂的命運。</br> “姐姐,我爹不在,我娘雖然著急,但是不會同意我這么做的。”阿嫵震驚之后很快清醒過來。</br> 娘對她和哥哥的事情向來謹慎,怎么會同意呢?</br> “阿嫵,你說的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為了大局犧牲自己。”</br> “姐姐你別這么說,”阿嫵咬著牙道,“嫁給哥哥并不是犧牲。可是,可是……”</br> 可是這一切太猝不及防了。</br> 她和哥哥的感情,根本就沒走到那一步啊!至少從她自己這里,就從來沒有往那么深入的方向想。</br> 甚至小可每次跟她強調,深宮多么可怕,嫁給世子多么可怕,她都覺得遙遠得好笑。</br> 但是現在,姐姐要她嫁給世子。</br> “不是一定要你這么做,我只是覺得這樣才有可能解開現在的困局。”</br> 阿嫵頓住腳步,摸著路邊的梅枝咬牙道:“我去試試吧。我找哥哥去!”</br> 為了大局,為了那么多將士的性命,甚至包括對方之中中原將士的性命,嫁人算什么?</br> 別說是嫁給一向疼愛她的哥哥,就是嫁給阿貓阿狗,她也不會多猶豫。</br> 在軍營中長大的孩子,見慣了生死,但是并沒有因此冷漠,而是比別人更懂得活著的美好。</br> 讓千千萬萬的人活下來,他們的人生有無數可能。</br> 如果自己因為私心而拒絕原本可能改變他們命運,拯救他們性命的機會,阿嫵會厭惡自己。</br> 蔣嫣然拉住她的衣袖:“阿嫵你等等,你告訴我,你打算怎么跟世子說?實話實說,不要錯漏細節。”</br> 阿嫵怔住了,但是從來把蔣嫣然當親姐姐的她一五一十地道:“我打算跟哥哥說先成親,別的事情以后再說。”</br> “什么是別的事情?”蔣嫣然步步緊逼。</br> “就是,就是那些喜歡什么的。”阿嫵低頭,搓弄著劍穗道,“姐姐,我還不到十四歲,我真的不知道嫁人怎么辦?從前我不知道,總覺得長大就自然而然明白了。可是我現在還是迷糊。”</br> “就這樣吧,先不管了。”</br> 眼下談情說愛太奢侈了,度過眼前的危機才是最重要的。</br> “小老虎,你知道世子為什么不用地虎軍,自己就策動兵變了嗎?”</br> 蔣嫣然不為世子所喜歡,但是卻是最了解他的人,沒有之一。</br> “或許害怕打草驚蛇?或許因為自信?”阿嫵其實沒有深想這些問題。</br> 與心思細膩周全的蔣嫣然相比,阿嫵更像個男孩子。</br> 她有一種直男思維,那就是硬仗打完了,勝利了,可以了,剩下的都不足掛齒。</br> “不,”蔣嫣然搖頭,“是世子不想讓人詬病你們的關系。他不想讓人說,他娶你,是看重地虎軍的兵權。”</br> 阿嫵半晌后才道:“清者自清,哥哥何苦呢?”</br> “他是不在乎別人怎么看待他,但是涉及你,他唯恐做得不周全,唯恐委屈了你。”</br> 阿嫵咬著嘴唇不知道說什么好,心里想著,哥哥為什么要和自己這么生份呢?</br> 他們的關系,管別人怎么說去!</br> 難道她還能因為外人的胡話就跟他生了隔閡嗎?</br> 當年爹要把地虎軍交給他,哥哥堅辭不受,才會南下,如今又怎么會變了初衷?</br> “所以,”蔣嫣然繼續道,“你說為了大局嫁給他,世子怎么會答應?小老虎,他要的,是你的心。”</br> “不,”阿嫵在這件問題上十分清醒,并沒有被蔣嫣然影響自己判斷,“姐姐,我不能騙哥哥。”</br> 娘說過,感情容不下欺騙,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br> 不能利用感情,否則后患無窮。</br> “沒有讓你騙他,但是你要想想如何說服他。并不是你一開口,他就會答應。”</br> 阿嫵想了想:“謝謝姐姐提醒,我知道了。”</br> 如果哥哥不顧大局,她一定要把他打醒——都什么時候了,兒女私情比天下還重要嗎?</br> 聯姻的目的,是為了應對眼前困境,是不得已而為之,誰都不能矯情。</br> “你心里有數就行。”蔣嫣然頓住腳步,對身后的明錦招招手,自己往回走。</br> 阿嫵看著她挺直的后背,心中感慨萬千。</br> 姐姐那么喜歡哥哥,卻還如此促成自己和哥哥。</br> 她跟自己這樣說,雖然是為大局著想,擔心哥哥不答應;但是內心深處,未必也沒有想成全哥哥的想法吧。</br> 娘說嫁人要擦亮眼睛,不能選三妻四妾的男人,因為自己直腸子,會被其他女人算計;娘還說,女人心眼都很小,善妒愛吃醋,容不下別的女人……</br> 阿嫵自己也很認可,并且覺得有些賢惠也是虛偽的。</br> 比如明錦看劉儀,她其實是能感覺到那種提防的。</br> 可是在姐姐這里,她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只覺得心里很難過。</br> 明錦走上前來,小心翼翼地道:“姐姐,我想問你一下,大公子可有消息?”</br> 阿嫵搖搖頭,“我爹去了以后大概忙著找他,傳回來的消息不多。但是現在,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也不用太擔心,也沒什么用,唉……行了,我先走了,你別胡思亂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