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嫣然把明錦的表情收到眼底，沒有作聲。</br> “花兒，你不用管我和你姐夫，”蘇小草偷偷地對蘇清歡道，“這么多年，你姐夫為王爺不敢說立下了多少功勞，但是至少也有苦勞，不至于你不答應如何，就會殺了我們。”</br> 那樣會寒了人心，就算是鎮(zhèn)南王，也不能那般任性。</br> 蘇清歡感念姐姐的體貼，道：“姐姐，忍耐些時日，咱們的好日子在后面。現(xiàn)在老王妃她們要你怎么做，你只管一口答應。”</br> 反正到時候她不配合，是她自己油鹽不進，不用蘇小草擔這罪責。</br> 蘇小草低頭“嗯”了一聲，顯然沒想這么做。</br> 蘇清歡掐了她一把，“姐姐，我說得是真的，保護好自己就是幫助我。鎮(zhèn)南王，還不能奈何將軍。”</br> 蘇小草這才鄭重點頭。</br> “娘，我今天不回家，要跟著表妹玩去。”劉儀央求道。</br> 她主要對阿嫵說的那些兵器很感興趣，想去看一看。</br> 蘇小草皺眉道：“我跟你姨母說著玩的，你還真當真了！再說就算去你姨母家，也不是現(xiàn)在立刻就要去。真養(yǎng)了只小白眼狼！”</br> 阿嫵道：“姨母，您便同意了嘛！我也喜歡表姐，回頭我們睡一個屋子，也不給明府添亂。”</br> 明錦笑笑：“歡迎劉姑娘光臨寒舍。”</br> 蔣嫣然聽她這話說得疏離，并不熱心，心中有些不悅，開口道：“劉儀也不是外人，和阿嫵表姐妹親近也是情理之中。將軍府和明府關(guān)系親厚，蘇姨母，您便同意吧。”</br> “關(guān)系親厚”四個字，讓明錦紅了臉。</br> 蘇小草似乎看出些端倪，但是蘇清歡沒說，她也便沒問，笑罵道：“儀兒我可告訴你，你要是這次出門給我闖了禍，以后都不要再出門了。”</br> 劉儀立刻高興了，道：“娘，您放心，保證不給您發(fā)作我的機會。阿嫵阿嫵，咱們走吧，咱們先走。”</br> 她都迫不及待了。</br> 蘇清歡一看她這樣子，仿佛看到了另一個阿嫵，也看到了明府被兩人鬧騰得雞犬不寧的模樣，不由頭疼。</br> “嫣然，你好好看著她們兩個，別闖禍。”</br> “是。”</br> “你看咱們的娘是姐妹，都一樣的門縫里看咱們，把咱們看扁了。”阿嫵道，“表姐，咱們不跟她們玩，走了。”</br> 明錦看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和阿嫵臉上暢快的笑容，心里有些發(fā)堵。</br> 阿嫵好像，從來沒有跟自己這么親近過。</br> 剛才兩人論年紀定姐妹，明錦聽到劉儀比阿嫵大一歲多，那她就比秦家大公子大兩三歲而已……</br> “先去跟老王妃告辭。”蘇清歡囑咐道。</br> 兩人答應，手拉手地進去。</br> 蘇清歡也不打算進去聽陸老王妃耳提面命，便在花園里虛耗著時間，跟蔣嫣然和明錦說話。</br> 明錦小心翼翼地道：“劉三姑娘，從前我也見過幾次，只是沒有深交，不知道她是如此豪爽快意的性格。”</br> 不知道蘇清歡是否喜歡劉儀。</br> 蘇清歡根本沒多想，笑道：“她和阿嫵性格太像了，沒想到她們兩個那么投緣。我現(xiàn)在就怕她們把你們府上都拆了。”</br> 蔣嫣然道：“蘇姨母還讓您把三姑娘帶回邊城，到時候拆的恐怕就是將軍府了。”</br> 說完，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明錦一眼。</br> 明錦感受到她目光之中的訓誡之意，心頭一震，立刻明白過來自己犯錯了——就算擔心劉儀搶了自己的親事，也不應該表現(xiàn)出來疏離，至少不應該讓人覺察。</br> 而眼下蔣嫣然的眼神，分明在警告她不要有小動作，不要丟人現(xiàn)眼。</br> 明錦的臉色紅了一大片。</br> 蘇清歡笑道：“拆吧拆吧，反正一只羊也是放，兩只羊也是放。錦兒，你是不是不舒服，臉色怎么這么紅？”</br> 明錦忙道：“我沒事，就是剛才想起小時候自己調(diào)皮搗蛋的事情，覺得難為情。”</br> 蔣嫣然看她的眼神終于緩和了些。</br> 這樣的應對，還是可以的。</br> 蘇清歡一遍遍地看向垂花門，顯然在等陸棄回來。</br> 明錦從旁邊拉了個小丫鬟來，塞給她一塊銀子，低聲囑咐了她幾句。</br> 小丫鬟拿了銀子，歡天喜地地去了。</br> “夫人，還沒留頭的小丫鬟，能去前院，我讓她去看看將軍出來了沒有。”明錦道。</br> “好。”蘇清歡笑道，“再等一會兒吧。”</br> 沒過多久，去打探消息的小丫鬟沒回來，陸棄自己先回來了。</br> 蘇清歡看他臉色難看，知道恐怕是不歡而散，就沒有多問，平靜道：“進去跟老王妃告辭回去？”</br> 陸棄生硬地“嗯”了一聲，竟然也沒有等她，自己往前面走去。</br> 蘇清歡微訝：她怎么得罪他了？</br> 作為一個人所共知的好男人，遷怒這種事情，陸棄身上基本沒發(fā)生過。</br> 為什么說基本，因為有幾次，他確實也發(fā)無名邪火了。</br> 原因都一樣，為了他心愛的小情人——阿嫵。</br> 今天難道也是因為阿嫵？</br> 難道賀長楷提阿嫵的親事了？</br> 否則陸棄不能生這么大的氣。</br> 蘇清歡想了又想，還是不明所以。</br> 蔣嫣然淡淡提醒道：“將軍已經(jīng)快要進去了……”</br> 蘇清歡這才快步跟上。</br> 回到明府，陸棄屏退了眾人，問蘇清歡：“阿嫵呢？怎么沒有一起回來？”</br> 蘇清歡道：“她和儀兒投緣，兩人在王府不自在，先回來了，怎么了？”</br> 果然是關(guān)于阿嫵的事情！</br> “一會兒把嫣然叫進來，我跟她說，囑咐一下阿嫵身邊的人，不要亂說話。”</br> “發(fā)生什么事情了？”</br> 陸棄告訴她方家被滅門的事情。</br> 蘇清歡無疑是震驚的，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誰干的？”</br> “只懷疑是大蒙的人，但是究竟是不是，是大蒙誰的人，都不得而知。”陸棄面色冷峻。</br> 蘇清歡沉思了許久，目光中流露出厭惡和憎恨，咬著牙道：“是燕云縉！一定是燕云縉！”</br> 陸棄道：“你也覺得是他？”</br> “先說說你的理由。”蘇清歡看著陸棄道。</br> “他這次吃了虧，但是肯定還不罷休，想通過這樣的血案來羞辱錦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