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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皇帝(2)

    言景則覺得有點暈。</br>  他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雕龍畫鳳,無比巍峨的宮殿內部。</br>  他是平躺著的,他的正上方,一個雕刻地栩栩如生的龍頭正向下俯視。</br>  這里是哪里?他又是誰?</br>  言景則的腦海里一片空白,除了自己叫言景則以外什么都不記得。</br>  “陛下,您沒事吧?”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一張滿臉皺紋的臉出現在了言景則面前。</br>  這是一張屬于老年男人的臉,但臉上沒有絲毫胡須,這人的聲音也過于尖利了,這是個……太監?</br>  “陛下……您哪里不舒服?”老太監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伸手來扶言景則。</br>  “我沒事。”言景則順著老太監的力道坐起來,這才發現周圍其實有不少人在。</br>  屋里有一群穿著鎧甲的士兵,手上的武器正對著一個年輕男子,而那年輕男子看著他所在的方向,眼里滿是沉痛。</br>  對上那眼神,言景則心里一痛,很快,他的心臟又飛快地跳動起來。</br>  他一見鐘情了。</br>  他不知道這個被人包圍的青年是誰,但他對這人一見鐘情了。</br>  言景則的目光變得炙熱,然后就看到那個青年帶著濃重悲傷看了他一眼,慢慢倒了下去。</br>  這人是往后倒的,直接往地上摔去,言景則沖上去想要拉人,但因為兩人中間有一張大桌子阻攔的緣故,沒拉住。</br>  與此同時,原主的記憶猛地出現在了言景則的腦海里。</br>  原主,真是個可憐又可悲的人,還是個蠢貨!</br>  原主和他一樣,名叫言景則,是一個皇帝。</br>  原主的父親,那位已經過世多年的先帝是太|祖皇帝四處征戰時,別人送的侍女所生。</br>  彼時太|祖皇帝和如今被關進了佛堂的太皇太后正為了大業忙碌,這兩人還有兩個極為優秀的兒子,因而沒人理會先帝,先帝就跟著母親,和太|祖皇帝同族的親眷一起,在戰亂里顛沛流離。</br>  當時有很多人想要他們的命,他們少不得日日擔驚受怕,先帝也因此養成了膽小如鼠的性子。</br>  若是先帝的兩個哥哥尚在,先帝在天下太平之后做個普普通通的王爺,倒也能過得很好,可偏偏,太|祖皇帝那兩個龍章鳳姿的兒子,一個戰死了,還有一個病死了。</br>  這兩人死時,還都沒生下孩子。</br>  這兩個孩子的死,對太|祖皇帝來說,都是極大的打擊,太皇太后更是痛苦,甚至纏綿病榻整整兩年。</br>  等太|祖皇帝平定天下,先帝被趕鴨子上架,成了太子,后來又登基為帝。</br>  先帝其實還算聰慧,就是性子過于膽小,他一直很怕害怕太皇太后,戰戰兢兢活到三十歲,就駕崩了。</br>  先帝留下了三子兩女,而原主是他子女中最大的那個,也是最像他的那個。</br>  原主的生母平平無奇,乃是太|祖皇帝還未登基,先帝尚在顛沛流離之時,先帝的母親買來伺候先帝的小丫鬟。這女人大字不識一個不說,膽子還小,品級也低,倒是另外兩位皇子,生母都是太|祖皇帝登基之后指給先帝的勛貴之女。</br>  先帝駕崩時,三皇子不過兩歲,大家都忽視了他,但二皇子和原主只差了幾個月,還是貴妃所出,又是出了名的神童,當時朝中官員,都是希望由當時的二皇子,現在的平王繼位的。</br>  但太皇太后選了原主。</br>  畢竟原主一看就比平王好控制。</br>  原主就這么當上了皇帝,日子卻過得非常不好。</br>  太皇太后自己的兒子沒了,對別人的兒子,別人的孫子自然是不喜的,她年紀漸大,意識到自己時日無多之后,再無年輕時的英明,性子還越來越霸道,都有些任性妄為了,原主在她眼里,更是成了搶她兒子的東西的仇人。</br>  再加上她不想放下手中權柄,就不許原主讀書認字,倒是總讓人壓著原主在佛堂里給她兒子念經。</br>  要念經,自然就要茹素,原主是皇帝,還在長身體,結果連肉都沒得吃。</br>  太皇太后甚至還時不時的,找機會打罵原主。</br>  原主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本就膽小的他整日里跟驚弓之鳥一般,總是疑神疑鬼。</br>  同時,他迫切地想要擺脫太皇太后。</br>  原主這個皇帝在大臣看來,處處不如先帝貴妃所出的平王,但其實先帝最喜歡的兒子是原主,最喜歡的女人是原主的母妃。</br>  原主的母親和先帝在戰亂中相依為命,那是培養出了深厚情意的,原主又那么像先帝,先帝不喜歡原主喜歡誰?</br>  而先帝雖說懦弱,但并不笨,他在位多年,培養了不少自己的勢力,還擁有在太皇太后手下保全自己的豐富經驗。</br>  他的經驗原主都知道,他的人手也都在原主手上。</br>  原主正是靠著這些,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好好長大了,甚至找機會聯系上了鎮北侯楚廷修,并借由楚廷修,將太皇太后的人馬一網打盡。</br>  就連太皇太后,都被他關進佛堂吃素了。</br>  原主搬走了壓在自己身上的一塊大石,卻并不輕松,因為從大石下出來的他發現,外面的世界并不美好。</br>  大臣們并不滿意他這個只會念經,連奏折上的字都認不全的皇帝,又有太皇太后一系的余孽在,原主在朝堂上說話壓根沒人聽!</br>  更何況太皇太后雖然已經不在,但楚廷修壓得他喘不過氣來。</br>  常年被太皇太后壓迫,讓原主的性子極為別扭,平常遇到讓他不高興的事情,他不敢提出反對意見,心里卻一筆筆的全都記上了。</br>  楚廷修行伍出生,雖然對他忠心耿耿,但平常做事總會冒犯他,在朝堂上見他拿不了主意也會幫他拿,就讓他恨上了。</br>  再加上平王總告訴他,楚廷修是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他對楚廷修,就更防備了。</br>  而這恨和防備,在楚廷修想要讓他娶他妹妹的時候,達到了頂點。</br>  原主覺得楚廷修是想要用妹妹來控制自己!</br>  楚廷修的權勢已經這樣大,若是他妹妹再成了皇后……自己這個皇帝,那還能算皇帝嗎?哪天楚廷修的妹妹生下了兒子,自己還有活路嗎?</br>  原主最終決定對楚廷修下手,他讓人弄來迷藥,迷倒了楚廷修,又說楚廷修想要行刺他,將楚廷修打入天牢。</br>  之后,因為怕楚廷修的鎮北軍得到消息殺過來救楚廷修,原主還急吼吼的,讓人在天牢里把楚廷修給毒死了,說楚廷修畏罪自殺。</br>  楚廷修死了,原主的日子卻并沒有好過。</br>  朝中那些不把原主當回事的人,原本有楚廷修壓著,原主辦不了的事情,也由楚廷修去辦,但現在楚廷修沒了。</br>  原主面對的,是一個他解決不了的爛攤子,楚廷修的舊部更是恨上了原主。</br>  原主無奈之下,只能娶了楚廷修的妹妹,以此來拉攏楚廷修的舊部,向鎮北軍示好。</br>  原主并不想娶楚廷蘭,但真娶了之后……楚廷蘭對原主非常溫柔,原主還得知她跟楚廷修關系不好,再加上她是原主的第一個女人讓原主下意識地親近……原主愛上了楚廷蘭。</br>  原主雖然沒用,但皇帝這位置,除了開國皇帝以外,都不是靠才能來坐的,而是靠爹,靠血脈來坐的,此時的人對皇帝,還有天然的敬畏,輕易不敢造反。</br>  所以原主,其實是可以好好當他個幾十年皇帝的。</br>  但他被楚廷蘭毒死了,臨死前,他才知道楚廷蘭一心喜歡的,是他的弟弟平王。</br>  而他死后,也將有平王繼位。</br>  言景則看完原主的記憶,就有點想要罵人。</br>  原主確實挺慘,但他中間其實已經拿到了一副好牌,可他自己,偏把這好牌給扔了!</br>  他一有原主的記憶,就已經發現了,楚廷修對原主忠心耿耿,蒼天可鑒。</br>  如果楚廷修真的跟太皇太后一樣,只想要權勢,哪里用得著請來那么多人教導原主,哪里用得著每天來皇宮,給原主講解外面的風土人情,細細地解說那些原主看不懂的奏折?</br>  偏原主,表面一副乖乖巧巧你說什么我都聽的模樣,心里卻一點不承情。</br>  原主給楚廷修下藥之時,楚廷修其實早已察覺,完全可以當場弄死原主或者挾持原主,但他沒有那么做……原主也不覺得楚廷修是網開一面,反而更恨楚廷修。</br>  哪怕被打入了天牢,楚廷修也是讓人給原主帶了些為原主著想的話的,可惜原主同樣不當回事,只當楚廷修是想要求饒。</br>  這世上,怎么有如此愚蠢之人?</br>  還有平王,平王明顯對原主不懷好意,一直在拉攏朝中官員,原主竟然全無所覺!</br>  言景則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才好。</br>  同時,他也非常悲催地發現……他一見鐘情的對象,就是楚廷修。</br>  而現在,原主已經把楚廷修迷暈,打算把他打入天牢了。</br>  言景則:“……”</br>  “陛下?”那老太監疑惑地看向言景則,那些侍衛也同樣等著言景則的吩咐。</br>  不管是老太監還是這些侍衛,都是先帝留給原主,亦或者原主自己培養的心腹,他們對原主的忠心,并不比楚廷修對原主的忠心來的少。</br>  言景則有點不理解他們的忠心,但又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忠誠對他有好處。</br>  說起來,原主身邊有這么一群忠心的人,他對自己的飲食以及生活用品又格外注意,被人暗害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如果不是楚廷蘭給他下毒,他還真死不了!</br>  平王大概也是發現原主沒那么好對付,才會想法子勾搭了楚廷蘭,讓楚廷蘭給原主下毒。</br>  言景則沒有說話,他走到了楚廷修身邊。</br>  楚廷修已經昏迷了,臉上的表情卻還定格在悲傷上。</br>  言景則蹲下身體,想要抱起他。</br>  他把楚廷修抱起來了,但抱著怕是走不遠——楚廷修滿身肌肉有點沉,倒是他這具身體,因著前些年一直營養不良的緣故,個子雖高,卻沒什么力氣。</br>  言景則放下了楚廷修,又看向自己身邊的老太監:“找床被子把他裹起來,抬到我床上去。”</br>  原主心思重,防備心更重,要對楚廷修下手這事,為了不泄露,他連身邊的親信都沒說,在今天之前,他的親信甚至不知道原主買迷藥,是為了迷倒楚廷修。</br>  他們同樣不知道原主之前讓他們躲起來,是為了抓捕楚廷修。</br>  這會兒,那些將士其實還有點懵。</br>  楚廷修官拜上將軍,乃是武官之首,如今朝中諸事,更是由他定奪,現在這么一個人,竟然輕易被陛下迷倒了。</br>  也不知道陛下想對楚廷修做什么……</br>  等等,陛下讓他們把楚廷修送到床上去?</br>  他們沒有聽錯?</br>  “陛下?”老太監是陪著皇帝一點點長大的,不像其他人那么害怕言景則,此時便也敢提出疑問。</br>  言景則強調了一遍:“把他抬到我床上去。”</br>  人已經迷倒了,但不可能把人打入天牢。</br>  這是他一見鐘情的對象,而且要是沒了楚廷修,他這么個不知道從哪里穿來,完全沒有以前的記憶的人,還肯定坐不穩皇帝的位置。</br>  好吧,沒了楚廷修,做皇帝也沒什么意思。</br>  這活兒多累!</br>  言景則現在對其他人全無感覺,就只想要楚廷修……天牢不能讓楚廷修去,龍床倒是可以讓楚廷修躺。</br>  至于下迷藥這件事……他可以解釋!</br>  原主在外人看來是個草包,但在他的親信眼里,他喜怒無常又是帝王,是他們不敢忤逆的。</br>  于是,很快就有人弄來了一床被子,把楚廷修包起來之后,抬到了龍床上。</br>  原主迷藥下得有點多,楚廷修完全沒醒,就那么全無防備地躺著。</br>  言景則瞧見了,不免心疼:“這迷藥吃多了,會不會對身體有害?”</br>  那太監道:“陛下,老奴也不知道。”</br>  言景則嘆了口氣:“你們都出去。”</br>  “陛下,要是楚將軍醒過來……”那太監很是著急。</br>  “我自有法子應對。”言景則道,把人全趕了出去。</br>  等人都走了,言景則也上了床,認真地看向床上的人。</br>  這人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br>  回憶了一下,發現楚廷修雖然年紀不小,但還沒有成親之后,言景則松了一口氣。</br>  只是,楚廷修雖然還沒成親,但那是因為他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一直在打仗,打完了仗又開始忙著輔佐原主的緣故,應該并不是他不想成親……</br>  想到以后楚廷修可能會成親,言景則心里就難受得不行,還冒出一股無名火來。</br>  想到楚廷修在原本的歷史軌跡里,會被原主送到天牢,他又開始心疼。</br>  最終,言景則嘆了口氣,先把楚廷修從被子里挖出來,又去脫楚廷修的外衣。</br>  楚廷修這衣服挺繁瑣的,他這么做只是為了讓楚廷修睡得好一點……絕沒有其他想法!</br>  至于以后……言景則打算等楚廷修醒了,就表白。</br>  楚廷修就是那種“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大臣,原主想要殺他,他都能不怨恨,如果被他表白……</br>  也不知道楚廷修在得知他被皇帝看上了之后,會有什么想法,是因為忠心自動獻身,還是大怒和他翻臉?</br>  不管怎么樣,哪怕是用皇權壓迫,他也要讓楚廷修屬于他。</br>  言景則心里想著事情,手上脫衣服的速度卻一點不慢,很快就把楚廷修的外衣脫了,然后,一個荷包掉了下來。</br>  一個繡了鴛鴦戲水的荷包!</br>  楚廷修竟然隨身帶著這樣的荷包,莫非他已經有相好的了?</br>  言景則一時間怒火中燒。</br>  他原本并不打算趁人之危對楚廷修做什么,但現在他特別想咬楚廷修一口!</br>  言景則朝著楚廷修的嘴巴咬去,又很快意識到這樣做被別人看到傷口不好,就只親了一口,改為咬楚廷修的肩膀。</br>  可惜下嘴的時候,他又舍不得了……言景則坐直身體,盯著那個荷包好一會兒,最終冷笑了一聲,用力一扯。</br>  這荷包還挺牢固,他沒扯壞。</br>  言景則從床頭找出原主用來防身的剪刀,把荷包剪了個稀巴爛,還不解氣,又把楚廷修的衣帶全剪了,衣服上也剪了幾刀。</br>  剪得還不是脫下的外衣,是楚廷修現在穿身上的中衣。</br>  他舍不得咬人,剪衣服總是可以的!</br>  作者有話要說:妒火中燒言景則!,,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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